第一百五十九章(第4/4页)
兴仁口中的怪事,便是阳临县堤坝上的一个工人。
与其他工人卖力工作不同,那人上工之时总是喜欢偷懒。
兴仁眼力本就比寻常人要好上不少,时常远远地便能看到那人挖一下土空两下锄头的模样。
在第一次与秦戮巡查阳临县的堤坝修筑事宜时,兴仁也因为此事与负责阳临县堤坝的工头提过意见。
毕竟自从桐潭县的事儿出来之后,王爷便提高了堤坝上工人的待遇。
不仅工钱向上涨了一倍,甚至也从两餐变成了包三餐,现在天气逐渐炎热之后,还会给工人们煮上几锅凉汤以供饮用消暑。
那工人明目张胆的偷懒动作,和偷王府的钱有什么区别?
虽说自从顾砚书进门后,王府在钱财方面宽裕了不少,但兴仁却是跟着秦戮一起经历过苦日子的,自然是看不惯这样的举动。
那负责人听闻后,一边连连向兴仁保证,会好好监督,一边又与兴仁说着那偷懒的人的不容易。
说那人也不是故意偷懒,就是身体不好。
从小便带出来的病,体弱,动作自然也就比旁人慢上不少。
又怕兴仁对那人有意见,又说起了那人家中的情况。
说是那人生父早逝,从小与母亲相依为命。
后来到了适婚的年龄,家中把当初生父还在时唯一留下的三亩薄田卖了,才给上彩礼娶回来了一个媳妇儿。
谁知道好景不长好,那媳妇儿娶回家没几年,便因为难产走了,当初那人为了娶第一个媳妇儿都已经是掏空了家底,现在人难产走了,他甚至可以说是人财两空。
唯一让人比较欣慰的,便是给他留下了一个女儿,也是以为如此,那人格外宠爱自己的女儿。
但是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女儿,家中又没田地,这日子自然是难过的。
没有田地,那男人也就只能每日里打上几分薄工填补家用,以作糊口。
但他以前只会种田,也没什么手艺,即便是打几分薄工,也都是下的力气多,拿到的钱财少。
渐渐的,就把身体给拖垮了,劳累成疾,再加上本就体弱,就成了现在这般模样。
之后那负责人又同兴仁说,那人前些日子修筑堤坝时也一直都在,也一直都很卖力,就是这两日倦怠了一些。
或许是因为累久了犯病了,才会如此,让兴仁多担待一些。
还说什么他一定好好监督,定然不会让那人继续偷懒。
兴仁又不是什么无心无情之人,见那负责人说的如此情真意切,又观旁人的表情知道那负责人说的不似作假,便就干脆高高抬起,轻轻放下了。
甚至还说堤坝修筑之事不像前些日子那般忙碌,那人若真是身体不适,便歇着就是,工钱照发就好。
这本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兴仁也没有放在心上。
只是兴仁第二次随着秦戮一同去阳临县巡查之时,那人便不知怎么的,非要凑上来说什么谢谢王爷给的机会,也多谢兴仁上次的网开一面。
还说家中母亲给做了一些小食,虽然不是什么打紧的物品,但也是他们的心意。
兴仁想着那人家中艰难,本不欲收下,但那人却异常坚持,最终兴仁也只能无奈接了下来。
或许是因为曾经在边关的三年经历,秦戮对百姓本就宽容。
这么一遭下来,那人便与秦戮以及随行的官员们稍稍热络了些许。
虽然说不上有交情,但也能够说上两句话。
后来离开阳临县之时,兴仁便随口多问了一句那人家中现在情况如何,谁知却听到那人说家中女儿前两日患上了水痘,没能挺过来,已经病逝了。
当时兴仁只觉得有些唏嘘,随口安慰了那人两句节哀,但也并未多想。
水痘本就多发于幼儿,在乡间家庭条件不好的地方,换上水痘后,不治身亡也不是什么罕见的事儿。
但现在听到顾砚书细细的盘问后,兴仁便觉得这事有些许不对了。
水痘与天花发病后情况其实有些许相似,不太了解的人打眼一看甚至无法分辨其中的区别。
而王爷在阳临县,若说与旁的什么不熟悉的人有过密的接触,也就只有这么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