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北狄攻城的第十六天, 其余州府的援军到达,幽州城内的守军见此情形士气大振,大开城门里应外合, 先锋营诸将一马当先, 由卜大将军带领诸子及世子金不语、沈淙洲等杀向敌营, 骠骑营、神射营随后而至,步兵营压后, 城中驻军倾巢而出,与北狄大军决一死战。
金不语一杆银枪在敌营之中三进三出,卜家三兄弟紧随在侧,组成了一架精密的绞肉机器, 他们所到之处犹如切瓜剖菜般头颅乱滚, 断肢齐飞, 鲜血喷涌,浇灌着地上春草。
城头之上, 战鼓震天, 万马嘶鸣, 连久不上战阵的定北侯都亲自下场,两军混战尸横遍野。
金不语第四次冲入敌营, 直奔王帐而去,身后亲卫及卜家兄弟等人紧随在侧,混战之中卜三扯着嗓子问:“世子这是要做什么?”
卜二一记开山斧将扑上来的一名北狄兵剖作两半, 气喘吁吁猜测道:“难道是在找北狄狼主?”
大渊太兴十年春,北狄狼主被定北侯世子生擒, 所率二十万众死伤大半, 手下诸将战死被俘者十之六七, 其余残部逃回草原。
其后有幽州密探传回消息, 三王子阿古拉闻讯杀了四王子乌力吉及其母,收缴残兵败将,平定各部落的叛军,拥兵自立为帝,成为草原上新一代的狼主。
这都是北狄汗王亲征战败被擒之后数月之间发生的事情,当时汗王并未料到三王子的狠绝果断,被金不语从王帐旁边侍卫们的小帐篷里揪出来还有些狼狈,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兵败。
卜三一斧劈断了王帐的大旗,北狄兵见王旗倒地,军心顿时溃散,失了战意,由是大败。
幽州军大胜,定北侯也多年未曾入朝觐见皇帝,写了奏折命快马入京报喜,欲入京献俘。
与此同时,汗王戴着镣铐被关进军中牢房,世子跟手底下人说:“将二王子送过去,令他们父子团圆。”
自从北狄人围城,二王子便被投入幽州城内大牢,听得外面战鼓响彻,心中暗暗盼望着北狄能胜,哪知等来等去,却在牢房里与汗王相逢,父子俩久别重逢,顿时泪湿满襟。
汗王握着二王子的手不敢置信:“傲恩查,原来你还活着?父汗以为你已经战死了……”可恨大渊人狡诈,事前竟不曾透露半点风声。
“父汗……”傲恩查无语凝噎,经历过一冬的劳作,春天手上的裂口总算是合拢结痂,但心里却崩开了无数道口子,鲜血淋漓,只想问一句:父汗你怎么也落在了大渊人手中?
守卫道:“我们世子爷心善,容你们父子团聚,还不感谢我们世子爷?”
汗王:“……”感谢你八辈祖宗!
幽州之困才解,定北侯忙完军务,将将回府便听说了两妾滑胎之事。
两妾皆哭哭啼啼指责对方狠下杀手害死了自己的孩儿,直哭的定北侯脑仁疼,只得唤来金不言想让她处置,结果被女儿一句话堵的哑口无言:“父亲房中之事,做女儿的哪好插手?”
一场大战耗费了定北侯的所有精力,起落一个月他连个囫囵觉都没睡过,精神犹如拉满的弓弦,哪里耐烦再去断后宅的官司,再说这些事情从前并未有过,顿时深感烦躁,将两名小妾身边的人都召来审问一遍,找不到蛛丝马迹,便将侍候的人都狠打了一顿板子,再给两名滑胎的小妾胡乱送了一堆首饰,此事便算结了案。
金不言在弟弟房里嘲笑道:“咱们这位爹,真是个糊涂官断得糊涂案,反正大家一起稀里糊涂的过。”
金不语比她看得明白:“侯爷的心可不在后宅之间,他哪里耐烦管这些事情?至于女人跟孩子,反正他现在毫无顾忌可以随时纳妾,纳他十个八个还怕无人生养?”
至于那些将一生指望都系于他身上的女子,不是痴傻可怜就是另有所图,与早年的苏溱溱待遇可是差得远了。
四月初,京中传旨,命定北侯父子入京献俘。
消息传开,独孤默神情便有些不大对头,金不语猜出他心中所想,道:“你是挂念家人,想要回京看看?”
独孤默情绪低落:“我如今还是流犯,如何入得京城。”又打起精神巴巴看着她:“世子爷入京,能否派人去我家中看看?我已许久不曾有过家中消息。”
金不语断然拒绝:“不行!”在对方愕然的眼神之中,她坏笑道:“我派人去你家人未必肯信,不如你改装之后随我入京,自己去探望如何?”
独孤默自谓君子,然而遇见金不语之后,许多人生信条都被她打破,却也知道国家律法大如天,他若无朝廷大赦不能还京,当下道:“不行!我乃朝廷流放的犯人,如何还能回京?”
金不语循循善诱:“此次入京献俘,本世子花名在外,难道就不能带个宠妾丫环了?譬如世子身边有一名美貌妾室,只因生的太过招摇,世子不肯让他见人,便以帷帽出入,谁又知道你会是朝廷流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