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九章 祸从天降(第3/7页)

他看了眼脸色有些苍白的刘瑾,说道:“刘瑾贪污受贿、任用私人,枉法乱纪之举不胜枚举,臣手中有确凿证据,且向皇上试举一二。有一个罪人溺水而死,他便硬指是御史匡翼之的过失,趁机罢黜,换上了自己的亲信。翰林学士吴俨刚正不职,不肯行贿,他便找个机会罢了他的官,还把自己家奴的女婿委派为山东学政,与当时的山东镇守毕真狼狈为奸,败坏地方,几乎弄的山东河决鱼烂。已退侍的御史钱钺等几名官员,当初曾弹劾刘瑾,也被他寻衅抄家,而且一家犯法,竟连邻里均受牵连。钱御史居于河左,就连河右的人家也被搜刮了一遍……”

杨凌历数刘瑾秉政后的种种劣迹,从贪污、卖官、盐政、税赋各个方面一一谈起,包括锦衣卫杨玉、石文义助纣为虐,安插罪名,抓人索贿的事:平江伯陈雄不送贿赂,被刘瑾诬为贪污,指使杨玉等人抓捕,夺了先朝赐给的免死诰券,最后削爵抄家,全家被发配充军。

至于张彩、刘宇等人,杨凌思及现在把他们暴露出来,远不如控告刘瑾结党乱政、蓄谋造反时更有振撼力,所以故意漏了过去。反正他刚刚已经先申明了今日禀报的是已经查清、查明的罪过,那么来日再有新的罪名也不稀奇了。

众官员见杨凌所述始终不离刘瑾贪污受贿、以权谋私的罪名,暗暗定下心来。刘瑾和张彩等人却有些奇怪甚至失望,刘瑾故作惶张,甚至涕泪横流,就是希望杨凌一鼓作气,拍马冲杀过来,给他安排个天大的罪名,趁机把他打压下去,怎么杨凌……

难道自己高看了他?政坛对手,犹如生死之敌,此人循规蹈矩,不能心狠手辣,纵然得民心、有威望,又受皇上宠信,又有什么成就?张彩曹元等人失望之余,不免鄙夷万分。

正德皇帝听得脸色难看,却又有些难堪。刘瑾所为,许多是打着他的幌子,也通过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是禀奏过他的,比如押解天下府库钱粮积于京师,说是为了方便集中调动、统一管理,还有犯官罚米,抄索钱财以弥补财政紧缺,确实是他点过头的,也确实解决了朝中无银的大问题。

另外一些事,他倒是没听说过,刘瑾从这些事情里到底捞了多少,又有多少是用来为他办事,正德实在心中无数,要他当众质问刘瑾,他是万万不肯的,一个不妥,可能就把自己堂堂天子也陷进去了。

可是杨凌所言有凭有据,时间地点、指名道姓,自己岂能不闻不问?正德皇帝局促不安,坐在龙椅上如坐针毡,他正不知该如何含糊过去,曹元出班启奏,开始指斥杨凌喜行冤狱酷刑,迫供株连。

然后分析霸州贪官决不致如此之多,科道中庸吏决不致人数过半,这全是杨凌屈打成招,并举出杨凌讯案之法,所用的那些王孙公子不循律法,侮辱斯文,令士子失心,动摇国本。

他这边刚说完,焦芳又应声出班,只是主帅还未触及要害,没有发出总攻命令,他们也不能贸然出招乱了阵脚,不过只是见招拆招,舌辩指责,就已激烈万分,中和殿内顿时硝烟弥漫。

中间是一个深坑,一个足以埋人的大坑,双方或有意地或无意的,都在围着它走。一个攻讦对方贪污受贿以权谋私,一个攻讦对方破坏科道酷法株连,个个妙语如珠,慷慨激昂。

这种战况看似激烈,却象两队人马隔着一条大河,箭下如雨地互射不休,战鼓擂的震天响,却没有一兵一卒的实质性接触。

论战变成了群战,主角反而成了配角。刘瑾和杨凌站在御案两边沉默不语,下边群臣争的是面红耳赤。杨凌的心已经飞出了大殿:“万万不可提起乱政谋逆等必杀之罪,到底出了什么事?这个问题不弄明白,怎么可能倾力一击?”

刘瑾也在揣度杨凌的用心:“这些罪名扳得倒我?许多事我都是打着皇上的旗号做的,其中有多少用在了皇差上,有多少揣进了我自己的腰包,这笔糊涂账除非我倒了,你才查的清。可你不查清,又如何扳得倒?杨凌啊杨凌,你费尽心机,原来也不过就这么大点能水,咱家还真是高看了你。所谓杨大扫把天杀星,嘿嘿,不过如此!”

一些知道了消息的官员见李东阳、杨廷和等大佬似乎还不知情,便趁乱悄悄耳语几句,两位大学士这才明白杨凌锐气尽失出于何故,已方既然已经不能一心,在此事解决之前就不宜孤注一掷做生死对决。

“先想办法除去后顾之忧!”一念及此,两位大学士立即很热情地加入进去,没有公开表态所以地位超然的李东阳,更是更适时、很方便地往这锅宫廷杂烩菜里又加了许多枝节争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