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乱了阵脚(第2/4页)
“齐庶人,我们百户大人有话问你,好生答着!”
牢头儿可不管关进来的是不是凤子龙孙,高声吆喝一句,便向夏浔讨好地哈腰点头,谄媚地道:“大人,您请,这里太阴暗了,地面也不平,小心脚下。”
夏浔小心地走进去,对那牢头儿道:“行了,你出去守着。”
牢头儿答应着退了出去,夏浔走到牢房栅栏前,只见齐王朱榑已被剥了王爷的蟒袍,披头散发,穿着一身月白色的小衣,木然坐在一堆稻草上。
“杨旭,是你!”
借着微弱的灯光,朱榑忽地看清来人是夏浔,不由惊喜交加,腾地一下跳了起来,扑到牢门旁,紧紧抓住了栅栏。
夏浔见他一身狼狈,不禁心生恻隐,叹息一声道:“王爷,好端端的,你何必进京来呢,如今落得这步田地……”
齐王朱榑面孔一阵扭曲,恶声道:“谁晓得那小……”
他压了压火,才恶狠狠地道:“谁晓得皇上心狠手辣,为了小小罪过,就把孤废为庶人。”
夏浔默然片刻,把怀里揣着的还温热的吃食和挟着的那卷被褥递进去,轻轻一叹道:“王爷那些罪过,要说削爵,处置却也未必妥当,王爷且放宽心,就当去凤阳闲居几年吧,说不定哪一天皇上回心转意了,就能放王爷回去。”
朱榑嘿地一声笑,摇了摇头,目光竟隐隐泛起了泪光:“岁寒知松柏,患难见真情啊。我那满口仁义的侄儿,还不及……”
他咬了咬牙,没有再说下去,心中却已是充满了懊悔,对他自己的悔,他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啊。
朱榑后悔,不为别的,只因为他进京讨要造王府的钱,是他故意为之。朱元璋这些儿子有的善有的恶,有的凶残有的英勇,就是没有一个白痴,朱允炆削周藩,醉翁之意实在燕王,这一点朱榑已经隐隐地看出了一些端倪,他进京要钱,故意耍泼无赖,其实是用了自古以来遭到帝王忌惮的王侯公卿们惯用的一种手段:自污。
萧何为了消除刘邦的戒心,就故意收受贿赂,强买田地,触犯王法,他这么做,想让刘邦觉得他贪图安逸,胸无大志。朱榑这么干,就是为了消除朱允炆对他的戒心,认为他朱榑鼠目寸光,根本没有图谋天下的野心。
可他哪知道朱允炆的胃口那么大,所谋并不只燕王一人,所谋亦不只这一世。你不反,他担心你的儿子反,你的儿子不反,他担心你的孙子会反,总之,他要一劳永逸,除了他爹朱标传下来的这一脉骨肉,所有的朱元璋的子孙统统都要贬为庶民,永远失去问鼎皇权的机会,所差的只是先削谁后削谁的问题。
现在他朱榑自己送上门来了,又确有不法的证据掌握在朝廷手中,那不是自作孽不可活么?
两个人一个牢内一个牢外,一个是心事重重,一个是有苦有言,沉默半晌,只能双双一叹,在这幽寂阴冷的大牢里,叹息声是那般无奈、那么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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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王朱榑被贬为庶民的消息把代王朱桂给激怒了,代王朱桂和齐王朱榑曾一同听令于燕王朱棣,北伐蒙古,那是并肩打过仗的亲兄弟。而且齐王朱榑尚武,代王朱桂同样尚武,两位王爷都是性情暴烈的主儿,可谓是情投意合,彼此的交情一向不错。
上一次朝廷查无实据,只凭周王次子的一句话,就削了一位亲王,已然令朱桂大为不满,要不是他的亲信再三安抚,要他等着燕王明确态度之后再做决定,他早就上书指斥朝廷执法不公了。如今替周王求情的奏疏呈上去还没几天,周王根本没希望从云南捞回来,齐王居然又被贬成了庶民,先帝入土不到半年,皇上这是想对亲叔叔们做什么?
代王火冒三丈,立即写了一封措辞严厉的奏疏,派人快马送到京城,直斥皇帝罔视骨肉亲情,对诸王叔横加刁难,内中甚至大胆地讥讽朱允炆虚情假意,当初在先帝面前信誓旦旦要善待亲人,以德服人,先帝尸骨未寒,他便食言而肥。
看了代王朱桂的这封奏疏,朱允炆脸上火辣辣的,他恼羞成怒地把奏疏撕得粉碎,拍着御案吼道:“代王渺视朝廷,渺视朕,必须要加以严惩,诸位先生不要劝朕,朕一定要严惩代王,否则朝廷体面何在,朕的体面何存?”
黄子澄没想到原本好好的计划,居然闹到这般地步。他却不知,齐王代王的反应,背后无不有道衍劝燕王为周王抗旨求赦的原因在其中,正因燕王起了这个头,诸藩的不满才有了一个宣泄口,否则诸藩心头这把火压了再压,早晚压成内伤了,也是发不出来了。
黄子澄蹙眉沉思半晌,觉得齐王成为阶下囚已是不容更改的事实,削藩之举势必已无法徐徐图之,既然如此,不如藉此缘由,把代王也一并铲除,便点头答应下来。只是,他原本不希望锦衣卫再插手北平之事,可是如今齐王和代王先后挑衅,打乱了朝廷削藩的步骤,为了确保北平万无一失,便向朱允炆进言,请皇上同意锦衣卫派遣人员赴北平为内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