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章 运筹(第2/5页)

种放听说夜落纥已经逃到了夏州左近,眉头顿时蹙了起来,他倒背双手,在戍楼中轻轻踱着步子,口里边念念有词,一双眼睛还时不时的翻向天空,也不知在嘀咕些什么。

麾下众将早已习惯了他这种思考时的习惯,只是静静地等候着,过了半晌,还不见种放有所决定,拓拔昊风忍不住了,大声道:“大人,大帅马上就要回师了,夏州安危可保无虞,咱们现在何不乘胜追击呢,如果能抢在大帅赶回来之前一举歼灭夜落纥部或李丕寿部,那岂不是奇功一件?”

种放轻轻摇了摇头,又沉吟半晌,这才吩咐道:“立即把我们这里的情形传报到太尉那里,请太尉一路小心,勿中埋伏。”

李继谈应了声是,紧跟着问道:“那我们呢,现在该如何做?”

种放双眉一扬,沉声道:“张崇巍,你率所部马上赶赴德靖镇,如果李继筠或夜落纥部经过那里,只守不攻,只是阻滞了他们的队伍,那就达成了你的使命。李继谈,你率所部去守铁冶务,防止他们经银州奔回去,他们若想逃出生天,这是除往横山外的唯一一条路,切记,你也是只守不攻,只要能把他们牢牢地困在我夏州地面上,就是你的大功一件。”

经过这段时日的调兵遣将,众将对种放的手段已是心悦诚服,李继谈和张崇巍二话不说,齐齐拱手道:“末将遵命!”

拓拔昊风迫不及待地道:“大人,那我呢?”

种放微微一笑,说道:“你么,随本官回夏州,加强夏州防务。”

“什么?”

拓拔昊风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怪叫道:“大人,想当初李丕寿气势汹汹而来,人人都劝大人据城而守,不可冒进,可大人你却一意孤行,执意出兵寻敌决战。而今,咱们胜券在握,大帅的兵马顷刻间也就到了,你的胆子怎么反而变小了?”

李继谈和张崇巍同声喝止道:“昊风,怎么用这种口气跟种大人说话,还不快快谢罪。”

种放微笑道:“无妨。拓拔将军,须防狗急跳墙啊。战场形势瞬息万变,如今大帅马上就要回师,大局已定,需要冒险的已不是我们,那我们又何必冒险?切记,兵出险招,乃迫不得已之举,若处处行险,剑走偏锋,早晚必吃大亏。”

拓拔昊风眼见大功在握,种放却一反常态,采取了谨慎姿态,心中大是不服,可是李继谈和张崇巍在一旁扯着他的衣袖,不断示意他少说几句,而且这些时日下来,他对种放用兵确也心悦诚服,因此虽然还是不理解,却还是闷声答应了。

种放也不多做解释,便命飞羽立即传书杨浩,示警报信,同时命张崇巍和李继谈马上领兵上路,自己则迅速回师夏州。

当初,刚刚收到李丕寿挥军四万,绕过银州奇袭夏州的时候,夏州文武本来都一力主张在此严峻形势下采取稳妥的守势,借助夏州城的高墙深壕抵御绥州军的进攻,而种放当时则坚持主动出击,御敌于外,是因为实质上如同定难军宰相的种放,站在他的地位,有他更深一层的考虑。

首先,杨浩西征已用去了夏州这两年来的大部分积蓄,可以预料的是,将来他要稳定河西诸州,对其实施统治,仍要动用一部分储备,而此时已是秋季,夏州附近的大片良田已进入成熟期,夏州城外还有大片的牧场、农庄以及财源滚滚的作坊工场,如果兵力收拢于夏州城内,这些根基都会被乱兵毁去,对正遭受宋军攻击的夏州来说,那是雪上加霜。

其次,李继筠寄予厚望的,正是种放所忌惮的。夏州的拓跋氏豪门贵族太多了,其中有的并没有从杨浩上位中获得什么实际利益,有的忠诚度有限,如果李丕寿兵临城下,打出匡复李氏的旗号,再加上有宋国大军压境这个因素,难说会不会有人临阵反戈,防范再严密、防御再坚实的城池,一旦出了内鬼也很难抵御敌人,既然如此,不如主动御敌于外,反而更加安全。

第三,就是此举可以向周边各部,向党项八氏,向定难五州的子民释放一个信号:夏州,并没有因为大帅东征、宋国来袭而失去对其辖地的控制,夏州还有足够的余力打击入侵之敌,警告蠢蠢欲动者安份一些。

否则,以目前杨浩乃宋国封疆大吏的身份,定难军正在重复着折家军面对打着受折家所邀的旗号而来平叛的宋军时的尴尬,打吧,理不直气不壮,不打呢,则只有束手待毙。虽说杨浩的军队是以定难五州军队为骨干,招兵买马自行建立的,不会听从朝廷号令,可是一些无形的东西对军队、对百姓还是有着相当大的影响力的,一旦有一个部落或一营官兵投敌,其连锁反应将十分堪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