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旁观者(上)(第2/3页)

“陛下,臣以为陛下应及时给雪雪一道旨意,命令他不要过于轻敌。朱贼丢了益都,是因为麾下兵马太少,无力处处防守。而雪雪大人手中的兵马更少,一旦朱贼趁着他东进之机,调头再逆流而上,济南城恐怕又要再度陷入敌手!”另外一名肱骨之臣,侍御史汝中柏也凑上前,小心翼翼地提醒。(注1)

这就有些无耻了。脱脱动作缓慢,迟迟追不上朱屠户的脚步。别人想为国收复失地居然也不行!还必须留在原地等着他脱脱带领大军慢慢赶到,让最后的功劳也全归于他?!

妥欢帖木儿最恨的就是臣子们结党营私,将他这个大元朝皇帝当成瞎子和傻子。抬起头,冷冷地盯了侍御史汝中柏好一阵儿,才笑着说道:“爱卿说得极是!朱贼已经到了海边,却又看到了济南空虚,调头杀回来,准备在那里跟脱脱决一死战!”

“臣,臣只是想提醒陛下谨慎,并无他意。请陛下明察!”侍御史汝中柏被刺激得满脸通红,立刻跪倒在地上,大声抗辩。

“当然,你没别的意思!”妥欢帖木儿忍无可忍,大声冷笑,“御史台么,不就是风闻而奏,专门纠察百官的么。雪雪不顾大局,居然敢在别人都丧城失地之时,逆势而进,他不是胆大妄为,还有谁配得上‘胆大妄为’四个字。朕干脆直接撤换了他,让你汝中柏去领军才好。你会比雪雪谨慎小心,哪怕眼睁睁地看着朱贼将朕的山东东西两道全给抢成白地!”

“臣,臣不敢!臣对陛下忠心耿耿!若是陛下觉得臣言有误,请陛下夺了微臣之职,放臣回乡养老!”侍御史汝中柏是个有名的正直人,哪里受得了如此委屈,眼含热泪重重叩头。

“不准!”妥欢帖木儿气得脸色发黑,用力拍打御案,“说错一句话就被逐出朝廷,莫非你想说朕是个听不得逆耳忠言的昏君么?尔等回头好好看看,自朱贼突然在胶州登陆之日起,朕什么事情最后不都是听从尔等?可尔等,除了排斥异己之外,可有一策献朕?打了胜仗的,朕不能及时嘉奖其功,那些屡战屡败的,不听调遣的,朕反而要给对其百般安抚。朕到底是大元天可汗,还是尔等家中的仆役?”

一番话,说得声色俱厉,到最后,几乎完全变成了咆哮。被召集来一道探讨军情的众文武官员被吓得两股战战,谁也不敢再多讲一个字。

倒是妥欢帖木儿自己,咆哮了一阵之后,心中的烦恼稍微化解。咬了咬牙,冲着汝中柏摆手,“汝卿平身,朕没有怪罪你的意思。但是你以后出言也谨慎一些,不要总是对人不对事!”

侍御史汝中柏闻听,委屈得几乎要吐血。然而,想到脱脱出征之前对自己的嘱托,又强忍住辞官离去的欲望,轻轻叩头,“谢陛下宽宏,臣以后知道该如何做了。”

“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妥欢帖木儿不耐烦地摆手,“起来吧,朕也按照你的说法,给雪雪去一道圣旨,提醒他不要贪功冒进就是!”

“陛下圣明!”没等汝中柏再说话,御史大夫也先帖木儿抢着上前,带头大拍妥欢帖木儿的马屁。

“陛下圣明!”登时间,御书房里阿谀之词宛若潮涌。所有文武官员,无论属于哪个派系,都异口同声。

“圣明不圣明,朕都得替祖先看好这片江山!”妥欢帖木儿懒懒地摆了下手,苦笑着自嘲。“谁叫朕是大元的皇帝呢?谁在这个位置上,就甘心做个昏君来着?呵呵,时也,势也,命也罢了!”

众文武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怎么劝他振作。过了好久,刚刚升任平章政事的哈麻才清清嗓子,笑着说道:“陛下何出此言?贼寇折腾得再厉害,也不过是疥癣止痒而已。只要陛下选良将,领精兵,早晚会将其犁庭扫穴!”

“但愿吧!”妥欢帖木儿看了他一眼,依旧提不起什么精神头。良将,脱脱难道不算良将么?精兵,抽空了整个塞外各部的勇士,难道还没组织起一支精兵。而那朱屠户,战前只是龟缩于两淮,如今却已经进入了中书省。再精兵良将下去,恐怕下个月早朝,群臣就得商量迁都之事了。

“臣素闻察罕帖木儿骁勇善战,而李思齐最近亦为朝廷立下了赫赫之功。如今他二人都枕戈待旦,陛下不如命令他们也挥师北上,从侧翼威胁淮贼徐达。如此,脱脱大人的后顾之忧必将大大地减弱,就能加快速度,前往益都跟雪雪汇合!”

“嗯!你不说,朕还真把他们两个给忘了!”妥欢帖木儿想了想,轻轻点头。

事到如今,也只能继续往交战地区调集兵马了。虽然李思齐和察罕二人去了未必能起到多大作用,至少可以让脱脱失去继续拖延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