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三章 这就算到饶乐了
这就是柳随风,从不掩饰自己想法的柳随风,该说的想说的时候他一定会说,秉心而行而不受身边环境的束缚,你可以不喜欢他,却不能不承认他的坦荡。这一点唐成做不到,但正因为自己做不到所以才会愈发欣赏他这一点,说起来两人并没有太多的交情,但唐成不讨厌他甚至还有些好感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虽然现在还没有进入盛唐,但唐成一直觉得柳随风身上有着一股属于盛唐的气质,不管是这份襟怀坦荡的率真,甚或是他那颇遭人诟病的恃才傲物都是如此。
眼瞅着在衙门口的众目睽睽之下柳随风正儿八经的来了这么一出儿,唐成真还有些别扭的,拱拱手还了一礼,“无涯兄谬赞了,走,里边说话!”
“赢就是赢,输就是输,于这一节上柳某还不屑于做伪饰之词。”往里走着的柳随风路过张相文身边时竟连一声招呼都没打的混若未见,只是偏着头对唐成道:“不过来日方长,某自当再与无缺一较短长。”
张相文最见不得的就是柳随风这副目中无人的样子,此番又遭轻视当下便冷冷一笑道:“败军之将还有什么脸面说这话!你凭什么跟我大哥比?笑话!”
闻言,柳随风只是一笑而已,不仅没有反唇相讥,甚至连话都没说一句,浑似没听到张相文的言语一样。
见他如此,张相文冷哼一声拂袖而去,懒得再答理这人事不知的狂生。
大家都是同乡,昔年更有同窗之谊,在这数千里之外见面竟然弄成这个样子,眼前这场面实在让唐成无语得很,虽然表现形式不同,但这两人从骨子里来说都是很骄傲的人,在这事上他既不好说话,说了只怕也改变不了什么。
算了,就不操这闲心了,他俩的事情让他俩自己解决吧。
苦笑着摇摇头后,唐成边领着柳随风往里走,嘴里终究还是说出了今年科举的话题。
张相文刚来龙门时,兄弟两人秉烛夜谈之中他就颇为幸灾乐祸的说到了柳随风下第的事情,科考之前在太平公主亲自主持的三次文会中皆是柳随风独占鳌头,在所有应考士子中风头之劲实不做第二人想,当时士林中皆已将其视为进士科头名的当然人选,就连张亮也是这般对唐成说的,孰料金榜一张之后却是大出所有人意料之外,柳随风别说高中头名状元,就连最后一名都没混上,居然就此名落孙山了。
柳随风的这个结果并不出唐成意料,去年在长安时他也是亲身经历过太平公主召见的,虽然最终没进那间汤池,却已实实在在感受到了太平在私生活上的放荡,柳随风毕竟没让人失望,诚如他当日在张亮面前预测的那样,即便在权势富贵面前柳随风依旧坚持了自己的骄傲。
听唐成说到这个,柳随风眉宇间终究还是有了一抹黯然之色,不过这也仅仅是一闪而逝,“失意固然难免,但某毕竟年纪尚轻,自国朝科举定制以来一科便中的能有几人?某早有漫游天下之心,惜之久未成行,倒是借着这次夙愿得偿,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唐朝的读书人有漫游的习俗,有的是在参加科举前,有的是在科举失意之后,漫游时的地方选择也有很多人喜欢到边关游历,譬如盛唐著名边塞诗人的高适、王昌龄、王之涣都曾经有过这样的经历,却没想到柳随风居然也有着同样的心思。
唐成提到这个话题原有安慰他的想法,但既见他想的这么开,本已准备好的话反倒不必说了,一笑道:“无涯兄豁达。”
说话之间两人已到了唐成书房,小厮献茶坐定之后,柳随风手捧茶盏问道:“这两日龙门城中热议的便是无缺升官转调之事,却不知这番要高升到何处?”
刚才衙门口的激动过后,此时再提到这个话题唐成也是一脑门子的官司,平日里别人多以少年老成夸奖于他,他也常以此自勉,毕竟官场里容不得太多的意气用事,往往越老成的人走的也越远。孰料三年苦修的道行却在今朝毁于一旦,他不仅冲动用事了一回,而且还冲动到在数百千人面前泪流满面。
归根结底还是道行不够,距离官场至高修行的“无情,无义,无脸”相去甚远,而从今天冲动时的心理感受来看,他或许是永远也无法修炼到最高境界了。
摇了摇头,唐成端起茶盏小呷了一口,“饶乐都督府司马。”
“饶乐?”听到这两个字儿后柳随风却是一脸的惊喜,捧着茶盏陡然站起身来,“无缺,某随你一起去。”
唐成怎么也想不到柳随风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太过惊讶之下刚刚喝下的那口茶水猛的呛进了喉管,引得好一阵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