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一回 息风波书生自投案 急渡河王子上贼船(第3/4页)



  “大人,生员是个待决的囚徒,淹死和刀杀对我来说并无二样。但这卦里既然说了‘不利涉大川,入于渊也’,您还是非要渡河,我也当然只能听命。”

  其实,弘历也知道,现在就走,是要冒一些风险的。但他又怕天色一亮,田文镜等必然会追了过来,生出许多闲事。便一笑说直:“我命系于天,违命即是不祥。你们看,那边有座大船,艄公就住在岸边,有家有户的,定不是歹人,我们就上他的船吧。”

  他们正在这里说话,早惊动了草棚子里的艄公。门一响,从里面走出一个六十多岁的老汉来,呛咳着说,“爷们要过河去吗?我们送您去。”

  回头向草棚里叫了一声,“小二,黑三,该起来了,有客人要过河去呢!”说话间,从里面又走出一个老婆婆来,脏手脏脚地替他们端来了冷饭。几个人吃过后,便带上这群人登上了大船。一声长号:“哟嗬……”大船一晃就离开了河岸。

  这只船很大,坐了他们十个人,还显得有些空荡荡的。隔着舷舱远眺,只见茫茫天际,云水相连;远近水面,片帆皆无。滚滚的黄水浊浪翻涌,震耳欲聋的河啸声中,不时传来舵把单调而又枯躁的声音。

  大约走了一刻功夫,船到河心了。此时再看。竟连南岸也消失在一片混饨之中。潮湿的河风一吹,弘历身上不由得打了个寒战,也突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坏了,我怎么把妙手空空的那首诗忘掉了哪!这上不着天,下不挨地的地方,万一船中有失,有谁能知道,又有谁来保护呢?他回头向舱内坐着的三个女人看了一眼,只见她们依然是神色自如。嫣红在做着针线,而英英则未脱孩子气,拿了把铜钱在手里玩耍。他没话找话地说:“你们刚来时,驿馆里侍候的人多。再往下走,我的起居可就要你们来照应了。”

  温家的也笑着说:“爷,只怕您现在就用得着我们。那个囚犯书生说的不错,我们上了贼船了!”

  弘历汗毛一炸,几乎要跳起身来,可两腿一软竟又坐了回去。秦凤梧在舱外说:“我说不利见大川嘛。唉,一片好心肠,先是得罪了田制台,如今又见误于大人,真是奇哉怪也!”

  邢建业吼了一声:“你与我住口,这是你说话的地方吗?”

  坐在弘历身边的温家的,从嫣红手里要过一把针来说:“四爷休慌,我这就让您瞧个热闹。”说着就见她手指插在船板缝里,只是稍一用力,就揭起了一块船板,叫声:“小贼,竟敢偷听!”一边骂着,手中的绣花针已经撒了出去,口中还说着,“老娘我刺瞎你们的狗眼!”

  弘历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听舱里“妈呀”地一声惨叫,听声音像是有两个人已经倒在了船舱里,大约是真的被刺瞎了眼睛。同时,他还听到舱里传出了喊声:“黄水怪!失风了,你他妈的快点来救我们哪!”

  站在船头的老艄公,突然一把扯下了自己的胡子。啊?!他竟然是个年约三十岁上下的壮汉子!只听他大叫一声:“小二、黑三、你们对付那几个小白脸,这边儿的我全包了。”邢家兄弟一个人看着秦风梧,另外三人则一齐向他扑了过去。

  那被叫做小二和黑三的两人,也答应一声从船尾拽出篙来。原来这胳膊粗细的篙头上,还装着一尺多长的三棱钢刺。两个强盗互相看了一眼,一个看着船舱里的英英和嫣红,另一个却在盯着温家的和弘历。

  黑三照着弘历身上就刺了过去,弘历见他来得不善,纵身跃起,用手抓住了舱顶的横木,身子一翻,就上了舱顶。此时只听扑地一声,那丈来长的竹篙竟从船舱里横穿过去。紧挨舱门坐着的秦凤梧,早被一篙刺个正着,鲜血立刻从他的臂上流了出来。那个小二却不济事,他的篙刚刚刺进来,就被温家的伸手抓住了。他还想往外抽时,却哪里能抽得动,急得他哇哇乱叫。直到这时,弘历才知道,他原来竟是一个哑巴。此时再看两个女孩,却是毫发无伤,也不知她二人是怎么躲过去的。温家的看见弘历腰中悬着一把裁纸削水果的小刀,便说,“四爷,借您的刀用一下。”没等弘历答话,她已把刀隔窗掷了出去,正中了那个小二的额头,从眉心直贯脑后,眼见得他想活也活不成了。温家的大喜过望地说:“四爷这刀子真好,能不能赏给我?”

  弘历笑笑说:“这刀是红毛国进贡来的,能不锋利吗?好,就赏给你了。”

  船头上,黄水怪已经和邢氏哥仁斗了好久了。那黄水怪仗的是水性绝好,而邢家兄弟却是武功精湛。他们抱定了主意,无论如何,也不能让黄水怪进到舱里去。黄水怪与邢家兄弟打了半天,也没能占到一点便宜,便大叫一声:“小二,黑三,你们完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