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玉宇呈祥 二五、银子好贪官惹大祸 金钟响尼女降纶音(第2/3页)
“啊!哦——明白了。扎!”
明珠说的不错,高士奇从来不收银子。你送他什么端砚、古墨、宋纸、汉瓦、景泰蓝、钧窑磁器,他却照收不误。这些东西既高雅,又不落受贿的名声。高士奇稳坐府中,受了明珠、徐乾学和余国柱这三个人的价值四万银子的古董,外搭一台大戏,他也一并“笑纳”了。又胡乱写了几张条幅给徐乾学和余国柱,画了张画儿还给明珠,两下里心照不宣,他高士奇要给明珠排优解难了。
他敢揽下这件泼天的大案子,倒不是不怕杀头。他从康熙那一阵踌躇中,便知道康熙心存犹豫,发火骂人,那是为了敲山震虎。眼下康熙一心都在军事上,只求国家安定,他决不会悍然不顾大局诛杀大臣。那样,可能会引起朝臣们人人自危,政局不稳的局面。这种局面,是康熙绝不愿意看到的。
可是,这件事也确实不好办。万一他去说合,弄巧成拙,露出马脚来,那可不是玩儿的。想来想去,终于让他想出办法来了,他要借后天自己成婚的机会,把这件事办下来。可是转念一想,康熙虽然说过,要来为自己主婚,可是皇上说话,在大事上,是金口玉言,说一不二,小事呢,不过是随口说说,过后可能早就忘了。高士奇有点怕他万一真的忘了,或者说那天有事不能来了,那不全砸了吗?
为了苏麻喇姑散心方便,康熙听从高士奇“医嘱”,在畅春园专为她修了一座别墅。高士奇当下便吩咐打轿前去拜见苏麻喇姑。别墅设在园中牛首峰下,高士奇验牌入了禁苑,迤逦行来,但见峰下满是松竹菩提,藤罗桧柏,碧森森,绿油油,柏子挂霜,松塔满地,既清静又不似钟粹宫佛院那样郁闷。高士奇缓步走着,远远便见苏麻喇姑和一个女人正在下棋。几个尼姑围在一边观战。高士奇常来常往,却认得那妇人叫孔四贞,孔四贞遥见高士奇捧着一大卷子纸进来,含笑说道:“高郎中来了!又要搅得这佛地不清净了!上回我发热,谢谢你的药!”
“四格格您说笑话了,治疗寒热之症,不过雕虫小技何足道哉!”高士奇一边笑回孔四贞的话,一边瞧着苏麻喇姑的气色说道:“大师的病我瞧着好多了。清静空寂、养德修身,此乃佛家精义。大师先天带来的气质,什么样的病也会好的,不像我们这些俗人,就是打熬一辈子也得不了个正果儿!”
孔四贞听了不禁一笑,说道:“好你个高士奇,就是一张巧嘴儿。官做了这么大,还来这里拍马,我们可没有官爵赏你!”
苏麻喇姑和高士奇已经很熟了,虽然觉得他人有点油滑,但天分才学都没说的,而且很健谈,说起话来口若悬河,自有一种高雅情致,所以对他颇有好感。听了高士奇的奉迎,苏麻喇姑脸上闲过一丝笑容,将手一让,说道:“高居士,请在那边蒲团上坐——绮云,敬茶!”
一个小尼姑答应着捧了茶出来,高士奇一边接茶坐了,一边笑道:“好香!谢谢大师赏茶!”
苏麻喇姑问道:“什么风将你这大忙人吹到这里来?你挟着这么一大卷子纸,又是什么东西?”
“回大师的话,学生这儿来献丑了。上回大师说到我的字,回去一忙竟忘了。前天突然想起来,趁着酒劲儿写了出来,只怕难人大师法眼。”孔四贞早听说高士奇有一笔好书法,便起身拿过来在案上展了。
字画共是三张,一幅中堂画儿非松非竹非梅,也不是麒麟鹿鹤之类的瑞兽珍禽,只有天上一轮明月,月旁彩晕周环,下头一汛清池,漂一株青萍,伴一技孤标高耸的荷花,一只细腰的蜜蜂在花旁振翅欲飞。一对条幅,龙飞凤舞,写得更显精神。苏麻喇姑看见,不禁浑身颤抖。只见上面写着:
霞乃云魄魂
蜂是花精神
听过本书第一卷的朋友们都还记得,这是当年伍次友写了送给苏麻喇姑的对联啊。他高士奇怎么会知道,又怎么会写了这副对联送来呢?
此时的苏麻喇姑真是万绪纷来,神不守舍,不知自己身在何方,心在何处。高士奇更紧张,他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上,生怕这个马屁拍在蹄子上。
“哦,大师,在下写得不好,比起伍先生来差多了。然而据高某推心而言,大师之病,实由对联引起。若把它常挂佛堂之上,比你常闷在心里对身子更有好处。”
苏麻喇姑一怔,回过神来,觉得高士奇的话也不无道理。双手托着纸微笑道:“唉,你高士奇是朝中有名的书法家,皇宫里的对联你都写了,这个字谁敢说不好?不过我可是没东西还你这份人情。如今的世面是今非昔比,真正令人可叹。那些不要脸的官儿们,不管圆的扁的全都拿出来,孝敬、巴结你们上书房的臣子。我是个出家人万缘俱空,你这份人情我收了,可是,你也甭指望我给你办什么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