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道出无终(第2/2页)
可是这个时候,阎柔、鲜于辅站出来阻止,说倘若前日袁谭、高幹不反,丞相直接挥师东征,必然奏凯,然而今时却又不同了,恐怕胜算渺茫啊。阎柔说了:“右北平有庚水、辽西有濡水,两郡之界又有封大水,夏季丰期,往往泛滥,阻隔道路,使军行不易。若不幸顿陷于水泽之间,乌丸得讯来袭,必败也。”
曹操说那怎么办?啥时候才是枯水期,道路好走呢?二人禀报说:“须八九月间。”曹操说我不可能一直跟这儿再呆半年不挪窝啊,可是一旦返回许都,年内便不可能再兴大军了——咱要不要去赌一把看?
郭嘉建议曹操继续远征,他说袁氏兄弟(刚刚得到消息,袁熙也遁入了乌丸)已得乌丸大人蹋顿之助,若再勾结公孙度,那幽州就很危险了呀——“公虽威震天下,胡恃其远,必不设备。因其无备,卒然击之,可破灭也。且袁绍有恩于民夷,而尚兄弟生存,今幽州之民,徒以威附,德施未加,若即罢征,尚因乌丸之资,招其死主之臣,胡人一动,民夷俱应,以生蹋顿之心,成觊觎之计,恐幽州非己之所有也。”
是勋也跟旁边帮腔,于是曹操下了决断,留荀攸守备后路,自己亲统大军东征,六月而抵无终。在无终城内暂歇两日,正待继续启程,突然郭淮来报:“前路已无可通矣!”
郭伯济本来兴冲冲地跟着是勋北上,还请是勋为自己求得了百骑之长的职务,打算大显一番身手的,没想到基本没怎么见仗,袁氏就给灭了——最后圣水边那场仗,他还没能轮上。本来挺郁闷,好在经过是勋的介绍,他结识了曹纯曹子和。时曹纯本职虽然是议郎、参丞相军事,实际却统带着曹家中军的精锐骑兵,号“虎豹骑”。一来二去的,曹纯觉得郭淮这小年轻挺英勇,也颇知兵,加上看在是勋的面子上,就也把他引入了“虎豹骑”。
如今曹操东征,“虎豹骑”中半数撒出去在前方开道,或者在侧翼遮护,其中郭淮就领了探路之责。可是他回来禀报说,前几日连降暴雨,庚水、封大水全都泛滥,把右北平郡南部化作了一片泽国——沿海道路已被彻底阻断啦!
那年月的勃海范围比后世的渤海为大,海岸线还没有那么外伸,比方说唐山市的唐海、乐亭、栾南等县,这时代还都在海平面以下。南方是大海,北方是崇山峻岭,从渔阳经右北平通往辽西,只有一条大路,即自无终沿海而抵土垠——换成后世的地名,就是从天津市的蓟县东南向斜斜指向唐山市的丰润区(顺便一提,当时广阳郡治蓟县,乃是后世的北京南城,跟后世的蓟县不是一码事儿)。
听了郭淮的禀报,曹操兀自不信,亲自领人朝东方又走了这么十几里地,就见大水漫漫,一片汪洋,这哪儿还找得着道路啊?咱们不是走岔了直接奔海边儿来了吧?他不禁朝是勋微微苦笑:“若从宏辅之言,有勃海之水师,则今日不致进退两难矣。”
曹操确实进退两难——继续前进吧,那就直接走水里去了,要不然只能爬山;就此后退吧,一则心有不甘,二则面子上下不来,而且还使得幽州问题无法得到彻底解决,还可能反复。他要就此退兵回了许都,真如郭嘉所说:“尚因乌丸之资,招其死主之臣,胡人一动,民夷俱应,以生蹋顿之心,成觊觎之计,恐幽州非己之所有也。”那我这回幽州不是白来了吗?
这可怎么办呢?最终还是必须得找地头蛇——曹操把阎柔叫来,问说还有别的道路可通辽西吗?阎柔说有是有,然而深入北山之中,道路难行啊。曹操说再难行起码有路不是吗?总比跟水边转磨找筏子要强。阎柔乃道:“故刘牧有从事,即无终人也,姓田名畴字子泰,昔为公孙瓒所执,坚不肯仕,乃归于北山中,耕读自娱,百姓乐于相从,竟成聚落。后袁氏屡遣使召之,而不肯应。此人熟知山中地理,若得为导,则或不难也。”
曹操大喜,赶紧就派阎柔去征召田畴,竟然一叫就到。曹操与田畴见面一谈,当即荐其为茂才,暂署徐无县令。
等问到前方道路问题,田畴就说了:“此道,秋夏每常有水,浅不通车马,深不载舟船,为难久矣,而今夏更甚,几为泽国。丞相何不且俟秋冬,更复进军?”
曹操说我等不了这么久,听说山中有路,你可熟悉吗?
田畴茫然摇头:“吾不知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