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六十四)风雪共恓惶(第3/3页)
一路上左三娘再未受到候天楼刺客侵扰,兴许是木十一替她挡下了许多。她循着残缺的记忆往南走,坐海津的货船,混进行商的车队里,倒也一路归返至到蜀中。木婶本就是为寻这失散已久的三儿在金府伏侍多年,数年来一直竭力找寻金乌下落,见了三娘后更是喜不自胜,便将她留在身边。
听她言语,金乌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脸上依然是淡漠的神色,开口冷嘲热讽道,“嗯,老的那位如狼似虎,小的这个蛇蝎心肠,倒像是一家子里出来的。”
左三娘从锦椅上跳下来揪他,脸上却笑逐颜开:“我从楼里逃出来啦。五哥哥,我也没个落脚的去处,要不就按咱们先前说的那样,你要是做个富贵安乐的小少爷,给我供份吃穿,我当你丫鬟都行!”
她本以为金乌会一口回绝,不想却见他直截了当地点头道。“成。”
“真的?”三娘愣愣的问。
金乌点头,“你是万医谷的人,总归比满街里跑的赤脚郎中好。何况…我也有事相求于你。”他说这话时眼神略略一闪躲,目光不由自主地向阖扇外飘去,隔着漫漫白雪落在院侧柴房门扉上。
三娘盯着他出神,喃喃道:“五哥哥,你变啦。你再不像个哑巴了,说的话居然也有几分人样…对了!”她忽而打了个激灵,扯住他肩膊使劲晃动,咄咄逼问道,“那姓玉的呢,他在哪儿?你们两个这段时日出候天楼去做了何事?你没对他作甚罢,他也没对你动手动脚罢?”
一番连珠炮似的发问下,金乌心里更虚,目光也游弋得愈发厉害。他得和三娘说什么?他和玉求瑕一个撇了候天楼,一个丢下天山门,两人游手好闲地同游了一阵?况且这段时日他二人不乏打闹,挤在一张床上和衣而眠也有,何止动手动脚,简直大动干戈。三娘见了却霎时满面臊红,泪汪汪地像是要哭出来一般。
她失声嚷道,“…我要打死那挨千刀的小色胚!”
金乌一把按住气鼓鼓的、要夺门而出的三娘,含糊搪塞道:“……没,没有。咱们就随便在各处逛了逛,啥都没做。”
他拉了张椅子坐下,将胳膊枕在扶手上,转头望着纷零飘落的小雪。嘉定的雪细细的,堆银砌玉似的精巧,不像肃杀极寒的天山,恍惚间金乌又似是看到了那日在天山下的情景。他与玉求瑕在石阶前分别,但他没走,而是绕到了太乙溪边,攀着山石而上。天山太冷了,他又是极畏寒的性子,竭尽全力才到了山门处,将看守的候天楼刺客杀散,谎称北派前来救援。但去天山崖时已经太晚,他在谷底找到了奄奄一息的玉求瑕,浑身骨裂,鲜血染尽白袍。玉求瑕出了第三刀,然后失却了记忆。
先前他俩在换月宫时,玉求瑕为了与他逃出墓穴,就已出过一次第三刀。后来金乌经试探得知,那时他已忘记了二人在海津曾碰面一事。如今这回忘得更为彻底,干干净净,不留一点痕迹。
左三娘惴惴不安地凝望着他。烛光里那张有着冽厉线条的脸像是朦胧地柔缓下来,金乌幽碧的眼里映着飞旋曼舞的白雪,像顽冰渐消的翠潭。她在这凛若冰霜的罗刹鬼身上看到了一种迷茫,金乌茫然地盯着薄薄的门槅,像在心中酝酿着某种繁杂纠葛的情愫,时不时轻咳几声,微倦地扑眨着眼。
她终于鼓起勇气,不安地开口。“五哥哥,你说的要求我的事…是什么?”
金乌正在咳嗽,兴许是染了风寒。三娘却在他将捂着口的素绢帕子放下时猛地一震,她分明看见绢帕上落了几点鲜红,是血的颜色。
三娘脸色顿时煞白,金乌看了她一眼,有些费劲地将襕衫下的箭袖捋起,露出惨白的手臂。除却伤痕外,腕上布着毫针细孔。三娘知道这是什么,曾有一个名为鹤行门的云游门派,传了一套方子给寥寥几位弟子医士,以施针来换去一身毒血,将内气倒换。有些世家庄院里会养着不见得光的药人,哈茨路人是再上好不过的药罐子。他们虽活得不长久,却因毒难见效而受人利用。世家为保住子嗣,以防不测,会将家中之人身上的难解之毒导入哈茨路人身上,从而逃过毒发之苦。
金乌垂下眼,道:“我把一相一味…换到了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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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周有点事,请个假!王小元只有这个时候才是限定版哭唧唧小怂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