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57章(第8/10页)

下面只有两个房间。其中一个是卧室,简单的如同修道士的小屋。另一间是个书房,有一张书桌,一把大椅子,一个废纸篓,一个书橱。书桌上散乱地摆着些纸张,她随便看了看。大部分她看不出什么意思——她想那应该是某次对话中尼克的话(我想如此,但是难道我们不应该问问他是否有更为简单的方法吗?其中一个写道)。其他的似乎是他自己的备忘录、便条和想法。其中有的东西让她想起哈罗德账本中被哈罗德自己戏称为“指引美好生活的路标”的座右铭来。

一个写着:跟格兰讲贸易。我们中有人知道贸易是如何起源的吗?是由于货物缺乏吗?或者市场上一个变化了的角落?技巧。可能是个关键的字眼。如果布拉德·基切纳决定以出售代替赠送会怎么样?或者是医生?我们该付给他什么?唔。

另一个写着:社会保障是双向的。

还有一个写着:我们每次讨论完法律后我都要整晚地做关于硕尤的噩梦。亲眼目睹他们死去。目睹奇尔德雷斯将晚餐扔得满屋都是。法律啊,法律,我们该对该死的法律怎么办?处以死刑。现在有一个可笑的想法。布拉德开始供电后,再过多久,别人就会让他安装一个电椅?

她勉强地将视线从桌上的废纸中移开。浏览一个只会用笔记下思想的人留下来的纸张是件令人着迷的事情(在大学时,她的一个教授常说没有语言的表达,思维的过程永远不会完整。),但是她下到这里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尼克不在这儿,这里没有人。逗留太久对她没什么好处。

她回到了楼上。哈罗德曾告诉她说,她们可能会在起居室里开会。这是一间大的起居室,地上铺着紫红色的长毛绒厚地毯,一个石头烟囱一直通到房顶的独立式壁炉占去了屋子的首要位置。整个西面的墙是玻璃做的,可以看到整个弗拉蒂龙斯。这使她感到自己如同一只趴在墙上的虫子,整个暴露在外面。她知道玻璃墙的外表面是经碘化处理的,外面的人只能看到镜子般的反射效果,但心理作用还是让她感觉完全暴露在外面。她想快点结束。

在屋子的南边,她找到了要找的东西,一个拉尔夫没有清理干净的大壁橱。衣服挂在最里头,角落里有一堆乱糟糟的鞋子和手套,还有一些只有3英尺高的冬天穿的毛料衣服。

她麻利地将食品和其他东西从购物袋中取了出来。这些都是用来伪装的,只有薄薄的一层。在罐装番茄酱和沙丁鱼下面是装在普泼牌鞋盒子里的炸药和步话机。

“如果我把它放到壁橱里,它还能有用吗?”她出发前曾问道,“外面的墙不会阻碍爆炸吗?”

“纳迪娜,”哈罗德当时答道,“我没有理由认为这个装置会不起作用。如果它启动了的话,它将把整个房子以及周围的东西炸到山上去。你认为他们开会前不会注意哪里,就把它放在哪里。壁橱就很好。外面的墙会被炸成碎片。我相信你的判断力,亲爱的。这将跟过去那个裁缝与苍蝇的民间故事一样。一下炸死7个人。只不过这一次,我们对付的是一伙政治臭虫。”

纳迪娜把鞋和围巾推到一边,垒了一个洞,将鞋盒子放了进去。她将鞋和围巾盖到了上面,然后离开了壁橱。不管怎样,一切就绪。

她迅速离开了房子,没有回头看,试图不理会那个永不沉默的声音。那个声音现在让她回到房子里,拔掉雷管和步话机之间的电线,告诉她在她被这一切逼疯之前放弃行动。因为其实不久的将来等待着她的不就是精神失常吗?距现在可能不到两个星期了!神经错乱不就是合乎逻辑的最终结局吗?

她将装着食品杂物的包放到了摩托车的车筐里,发动起马达。在她骑车离开的整个过程中,那个声音一直在萦绕:你不准备把它留在那里,是不是?你不准备把那枚炸弹留在那里,是不是?

在一个已经死了那么多人的世界里……

她转了一个弯,几乎看不清眼前的路。泪水开始模糊她的双眼。

……最大的罪孽就是夺去一个人的生命。

那里有7条性命。不,还不止,因为委员会将要听取几个小组委员会负责人的报告。

她停在巴塞利街和百老汇街的拐角处,打算调头返回去。她全身在发抖。

她根本无法向哈罗德解释清楚后来发生的一切——事实上,她甚至没有试过。这是即将到来的恐怖的前兆。

她感到黑暗慢慢逼近她的视野。

黑暗如同一个缓慢放下的黑色帷幕随着狂风舞动。有时风特别大,帷幕飞舞得特别起劲,于是她便能够透过帷幕的褶边看到一点亮光,看到一点这个荒废的交叉路口。

黑暗慢慢地吞噬她的视线,不久她便迷失在黑暗中。她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甚至什么也感觉不到了。纳迪娜的本我,她的思想,飘到了一个如海水,如羊水般的温暖的黑茧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