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2章 惊骇

“……林海文在纽约大学对抽象主义,表达了一如既往的不屑和反对,在回答观众提问的时候,他称抽象主义作品是需要一部艺术词典和一个大评论家协助,才能够看得出来东西的作品。而事实上,他认为艺术理论,即作品在专业上具有哪些特点、表现和意义,确实需要依靠艺术评论家来为普罗大众分析,以供参考和学习。但在直观上对美的感受,来源于观众所知所感却又超越这一切的一种艺术升华,则不需要如此。

一直以来,尤其上世纪80年代以后,当代艺术如脱缰野马迅猛发展至今,它确实受到了相当多的质疑——那些无规则的线条、色团,庞大的幅面,永远是反叛、宣战、否定、混乱等等这些主题,它们真的如画家、画廊、评论家、拍卖公司、收藏机构等等这一条艺术链上等人所说的那样?具有重大的现实和时代意义。

答案或许是‘是的’,但显然林海文不这么认为,而他在艺术上取得的无可掩盖、无可置疑的超拔成就,将为他的观点提供最有力的证明!

究竟艺术会不会迎来新的变革时代,或许我们需要多等一段时间。”

——《纽约客》

小琼斯放下这一期新的《纽约客》,上面用了整整四张纸,八个整版用以发表林海文相关的内容,从《丸子头少女》到《黑龙潭》,十几幅不同时期的典型作品,在纸面上演化着林海文的艺术道路——从常硕那里启蒙之后,师法历代大师,从委拉斯·贵支到安格尔,完整地经历了古典学院派的传承培育,最后站在过去所有巨人、巨匠的肩膀上,创造出源古典主义这一让人震颤的新流派。

在梳理了林海文悠长的——呃,七年艺术人生之后,《纽约客》聚焦于这一次的艺术争议。它认为这一争议非常有意思,以加斯佩·琼斯为代表的抽象大师,并未如大家想象的那样,站出来捍卫自己的艺术,甚至都没有保持一个高人的沉默。他们去观看了林海文的作品,还给出了高度的评价,这在很多零和思维者看来,简直是个叛徒,连老祖宗都当叛徒了,这确实够让他们感到丧气的。

不过《纽约客》的分析,让小琼斯也比较认可:现在仍然存世的这些顶尖的油画艺术大师,加斯佩、格哈德,年纪都很大了,如林海文那样26岁就开宗立派,还要独尊一术的畸形儿毕竟只有一个,能到加斯佩他们的高度,确实年纪不会小——因为这一点,导致这些人其实都不是当代人,出生于二次大战之前或者中间,他们最早接触的艺术教育,很多时候还是学院派的。

格哈德就是个典型的例子,加斯佩也是差不多的,在这样的基础上,他们对林海文在古典学院派上的突破,绝对是有感觉的——有点像是一个前夫,看着前妻跟另一个男人结婚了,他当年是因为前妻不够好而跟她分手的,但现在,前妻用显著的事实告诉了他,她如今内涵十足且非常美丽有气质。这个时候,前夫甚至可能是感触最深刻的人,因为他看见过她最坏的时候,也看见她现在最好的时候。

多少有点想吃回头草的冲动。

小琼斯的心里所想是非常艰难,他十足明白,一旦他说加斯佩正在吃“回头草”,引发的艺术风暴有多可怕——或许改变一下措辞?还是干脆保持沉默?

还是先看过《黑龙潭》再说吧。

展厅的人,一如既往的多,不仅仅是纽约人了,来自全美,甚至其它地区的人,在这场艺术大讨论中,得出的一个重要观点就是,不管什么艺术争论,不管什么抽象古典,不管什么华人白人,总之,几乎所有人都认可的一点——《黑龙潭》是一幅划时代的作品。

多不可思议啊。

一幅画,得到了几乎所有人的认可。

这在抽象艺术上绝对不可能,哪怕是现实主义、古典主义这种具象化作品,也是非常非常难的。林海文能做到,唯一一个原因,那就是他的突破非常之大,非常显著,无可忽视,无可辩驳。

这一点足以让很多爱好者驾车,或者坐飞机来到纽约了。

他们中的绝大部分跟小琼斯一样,在看了《黑龙潭》之后,看到那一片朝霞,那一片湖水,那重重叠叠的有限空间里头无限的延展,都更深刻地理解林海文说的“观赏油画艺术的必要配置,只有眼睛和心灵,绝不包括词典和评论文章”。

小琼斯尤其明白,为什么加斯佩会忍不住去学习——一个顶尖的登山者,原本已经征服了世界上所有的高峰,但林海文的作品告诉他,这还有一座更高的,更险峻的,更壮美的雪山,你要来挑战么?

答案是毫无疑问的。

“难以置信。”他跟陪同着一起来的朋友,理查德,来自《华盛顿邮报》的一位记者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