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第8/9页)

小花看向成玉:“最讲究的剑舞,也只是讲究所选之剑的类型和所跳之舞的类型搭不搭,没有听说过剑穗子的颜色还要和鼓点的节奏搭一搭的。”小花一言难尽,“我虽然在上个春天里也喜爱过连将军,但有时候,我真的觉得他是不是有病。”

成玉觉得在上个春天里还在喜爱着连将军,这个秋天里已经在喜爱着一个和尚的小花,其实并没有资格评判连三是不是有病。而逛青楼就是为了找花魁涮火锅的自己,也没有资格评判连三是不是有病。

但她听完这一切后,居然有点明白连三为何如此。连三,毕竟是个挑剔的连三,在什么事情上他都挑剔。

成玉就歪在垫子上咳了一声,试着为连三解释:“毕竟平安城音乐和舞蹈艺术的最高成就都在你们四大花楼里了,连三哥哥他要求绝高,动不动就要求你们重新表演,大概也只是为了能欣赏到符合他期望的歌舞罢了。”

她想起了连三曾问她会不会跳舞唱曲,再次确定了一个想法,肃然坐直了,抱着双臂皱眉:“我想,他应该是真心热爱歌舞艺术。”沉默了一下,她将头偏向一边,“见鬼了,这些我都不擅长,我最会的居然是马头琴。那我是不是应该去学一学?”

小花立刻恐吓于她:“别,你要是会了,他一定会像折磨我们一样地折磨你。”小花脸上露出劫后余生的表情,她甚至打了个哆嗦,“我和连将军一起待得最久的一次,是有天一大早他来点我唱曲,结果我有几处没唱好,他听得皱眉,让我一遍一遍改,我重唱了十五遍他才满意,整整十五遍啊!”小花神色复杂,“他为我误了早朝的传言就是这样产生的。”

听小花将连三的风流之名澄清完毕,成玉心中一松,没忍住翘了翘嘴角,她跪那儿低头揉了揉鼻子,顺势用指关节将嘴角压了下去,说了声:“哦。”

花非雾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认真地嘱咐成玉:“今天我和花主你说的话,你真的不可以告诉第二个人。”小花一脸苦涩,“要让人知道连将军这么个大好男儿点了我们那么多次,却根本没有碰过我们,我们是没有办法做人的,不用三尺白绫结果了自己,也是要跳白玉川的。”小花泫然欲泣,“你可知,世人对我们花魁的要求,是非常严格的。”

成玉:“……嗯。”

小花走后,成玉回忆今日同小花的交谈:她先时心情不大好,因此话不多,但就算如此,感觉同小花也聊得很热闹很开心。

小花她一个人,就是一台戏。

她可真是个小戏精。

小戏精虽然同往常一样不靠谱,话说着说着就忘了初衷,临走也没想起来她今日一说三千字是为了帮助成玉解决她的感情问题。但就是如此没有章法的一篇言谈,却让烦躁不安了近二十多日的成玉乍然通透。成玉感觉自己,悟了。

连三,他的确是喜欢自己的。

顿悟的体验,非常新鲜,就像是云雾顿开,天地一片月亮光,照得人眼里心底都明明白白;又像是窒闷气浪里,忽有倾盆雨落,浇得人从头到脚都爽朗通泰。她觉得,困扰了自己这么多天的这件事,眼下,她很明白了。

此前连三为何要躲她?

可能是因为他喜欢她,她却一直将他当兄长,让他生气,故而他不愿让她知道吧。

既然不愿让她知道,为何那一夜他又亲了她?

可能喜欢一个人,很难藏得住吧。

既然没忍住亲了她,那为何又叫她从此后都别再靠近他,离他远一些?

可能当时她表现出的惶惑和惧怕,让他认为她不能接受他,失望之下口不择言了吧。

成玉自问自答了片刻,越想越有自信,越感觉应该就是这么回事,忍不住嘴角再次翘了起来。

她喜欢这个解释,喜欢这样的逻辑,喜欢那些困扰她的疑惑里藏着的是这样的答案。因为在这二十多日对自我的窥测与探究之中,她一日比一日明白,她是喜欢连三的。

她不傻,她只是从来没有喜欢过一个人,因此不知道喜欢一个人该是什么样。但那日季明枫告诉她,当姑娘们被男子贸然唐突,当然应该感到厌恶;可无论多少次她回想起同连宋那一夜,当最初的惊惶像迷雾一般退去,回忆中她一次又一次感知到的,却只是慌张和羞怯时,她就依稀有些察觉,也有些明白自己在想什么。

她包下陈姣娘,想弄清楚一个人真心喜欢另一个人是什么样,她想知道连宋对她的心意,却也想知道她对连宋的那些执着和依赖,应该称之为什么。她告诉小花,姣娘心悦的那个小书生,每每见着姣娘便会害羞脸红,那应该就是喜欢。她甚至无师自通地知道,当姣娘那双含情目微微瞥过来时,脸红的小书生必定心如擂鼓。因为干宁节那夜的花灯会中,她瞧着连三时,她就是那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