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四章 《秋山萧寺图》
阿道夫拿出来的这幅画,名曰《秋山萧寺图》,是一幅绢本设色的横轴山水,横轴长约2米,纵轴长度也超过了60厘米,这个尺幅,即便是在鸿篇巨制层出不穷的山水画中,也堪称巨制。
历史上,以秋山、寺庙为主题进行创作的画作多不胜数,甚至以《秋山萧寺图》为名的就有多幅,其中最著名的两幅,一幅是元四家王蒙所作立轴,曾拍出过1.366亿的天价,另一幅则是收藏在美国纽约大都会博物馆那幅宋代佚名之作,用笔苍劲,意境萧瑟,近北宋范宽一派画风。
那两幅画李逸都看过相关的资料,不过这幅画却有点不太一样。这幅画的画面上,群山巍峨高耸,林木间疏有致,一派北国风光。具体画法则皴染兼有,其中,皴法多用小披麻皴,层次井然,山与树皆以秃笔细写,形如古篆隶,尤显苍古之气。
整幅画结构严密、气势宏大,构图以“高远”和“平远”二法结合,而其深远、奥妙、飘逸也尽得其当,一看就是大家气象。
“李成笔夺造化工,荆浩开图论千里。范宽石澜烟林深,枯木关仝极难比。江南董源僧巨然,淡墨轻岚为一体……漂亮,这幅画确实非同一般,不过非要说是荆浩的作品,却是有些牵强了。”
李逸将画仔细看了一遍,又检查了装裱和绢纸,才指着画作上方的题诗说道:
“恣意纵横扫,峰峦次第成。笔尖寒树瘦,墨淡野云轻……据史书记载,这首诗确实是荆浩送给邺都青莲寺住持大愚和尚的和诗,而且也应该是题在一幅山水画卷上,我想你们应该就是根据这个才判断这是荆浩的作品。”
“可是,问题恰恰就出在这里,如果你们对华夏的文化历史有所研究的话,很容易就会发现,对于赠送友人的画作,不落款是一种非常无礼的行为,相反,画家不但应该落款,还应该在画上说明是赠送给谁的,什么时间画的……”
闻言,罗果夫和阿道夫不由同时一愣,以往他们并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而帮他们鉴定的专家也没有指出这个问题,只是说从画作的年代,笔墨的运用以及画作的意境判断,这应该是荆浩的作品,可照李逸这么一说,这幅画的出处就又有了疑问,可偏偏上边的收藏钤印又极少……
“另外,这幅画上有沈括的收藏钤印,说明沈括曾经收藏过这幅画,不过沈括生活在宋仁宗、宋英宗、宋神宗三朝,也只能证明这幅画是这个时间段或之前的作品,而以沈括对荆浩的推崇,如果这真的是荆浩的作品的话,他应该会留下一些文字,而且无论是《宣和画谱》还是后人所著的著录著作中,都没有看到有这幅画的名字……”
“哦,这个应该没什么,千年流传下来,名字记载有误也很正常。而且荆浩喜画秋景,这些特征也都符合,而且我们也对比了《匡庐图》和《雪景山水图》,笔法确有相似之处,尤其是小披麻皴为荆浩独创,这幅画中应用的极为纯熟,虽然没有落款,不过华夏古画颇多佚名之作……”
听到还没谈价格,李逸就开始质疑起这幅作品的真假,阿道夫在经过开始的不适之后,也搜肠刮肚的开始反击。
李逸笑着摇了摇头,
“阿道夫教授,您既然研究过那两幅画,想必也应该知道有关那两幅作品的争议,我也就不多说了。只是神奇的是,那两幅也都是佚名之作……难道说,荆浩还真有不留名款的习惯?”
“这个……”
“没什么,作品虽然佚名,不过确实是宋代古画,而且水平确实也比较高,不知道您需要多少钱才肯转让?”
李逸一边说着,一边开启了鉴灵牌,一阵凉气流过,一个并不算意外的名字出现在他脑海,关仝,这幅画,这幅画果然是关仝的作品!
关仝是五代后梁画家,画山水早年师法荆浩,只是后期,其在山水画的立意造境上就已经超出了荆浩的格局,可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其山水画作又被后人称为关家山水。
关仝的山水画,气象壮伟荒寒,勾皴简括有力,景物高深,虚实相间而富有变化,是五代、北宋间北方山水画三个主要流派之一,因此他不但与另两家的李成、范宽一起被称为“三家鼎峙”,“百代标程”的大师,而且,还和荆浩、董源、巨然并称五代、北宋间四大山水画家,他的作品,对后世的山水画作有很深的影响。
关仝传世的作品也不算多,一共就只有三幅,全部收藏在台北故宫博物院。而且还有人说,疑似荆浩的《匡庐图》应该也是关仝的作品。
李逸之前因为没见过实物,也不好妄下断论,但看了这幅《秋山萧寺图》之后,他却觉得也不无可能,因为这两个人在风格上确实有相似之处,而且,世人多认为关仝是一名大器晚成的画家,他也是一直到晚年才有出蓝之誉,这也从另一个角度说明,他早期的作品,很可能会和荆浩的作品非常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