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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仍一脸漠然,示意白胖高可以离开了,再摊开书讲课。女人愈老声音愈大,而男人反之,老如这位化学老师,声音细得仿佛春秋时楚灵王章华宫里美女的腰。讲几句话后更变本加厉,已经细成十九世纪俄国上流社会美女的手,纯正的“未盈一掬”。那声音弱不禁风,似乎有被人吹一口气就断掉的可能。吓得四个学生不敢喘气,伸着头听。
努力半天后,学生终于松懈了,而且还松懈得心安理得——恋爱结束人以“曾经爱过”聊以自慰,听课结束自然有“曾经听过”的感慨,无奈“有缘无分”,无奈“有气无声”,都是理由。
四个人私下开始讨论,起先只是用和化学老师等同的声音,见老师没有反应,愈发胆大,只恨骨子里被中国儒家思想束缚着,否则便要开一桌麻将。
老师依然在授课给自己听。雨翔问身旁的威武男生:“喂,你叫什么名字?”
男生气壮山河道:“梁梓君。”
“娘子军?”
“是梁——这么写,你看着。”梁梓君在雪白的草稿纸上涂道。
“不对,是念‘锌’吧?”雨翔误说。可见化学果然与日常生活有着密切关系。
梁梓君挖苦:“哟,你语文不及格吧,连这字都会念错。”其实名字里有罕用字也是那人的一大优势,逢人家不懂,他便有了谆谆教诲的机会。林雨翔是这方面的直接受害人,脸红耳赤地不知所措。
梁梓君标上拼音,说:“这么念,懂啵?”
“我——我是不小心一下子看错了。”林雨翔尴尬地笑着说。
“你的语文很差吧?”梁梓君推论。
“哪能呢!”雨翔激动得要捶桌子,“我的语文成绩是全校——”说着停下来,贼视几眼另外两人胸前的校徽,还好都是外镇慕名而来的,不知道底细,于是放声说,“是全校数一数二的好!”
“是吗?我怎么没听说你,叫什么?噢——林雨翔的大名?”
林雨翔一身冷汗,怪自己忘了看梁梓君的校徽,又暗暗想怎么人一逢到毕业班,新人像春天的小苗般纷纷破土而出。
小苗继续说:“恐怕你在吹牛吧!”
“我没!只是我最近在转攻理科——看,这不是在补化学吗?嗨!那老师水平真破!”
梁梓君中了计,受到最后一句诱惑,转业攻击化学老师:“是啊,我爸花了这么多钱要人介绍的什么‘补课专家’,烂得不像样子,但我爸钱多,无所谓。弄不好今年还要留一级呢!”
雨翔惊诧地问:“还要——留?你是说……”
梁梓君引以为荣说:“我大前年留了一级呢!妈的,考差点嘛,什么大不了的。反正我爸有的是钱,?我读书做什么?读书就为钱,我现在目的达到了,还读个屁书?”
林雨翔听了,恨不得要把自己母亲引荐给梁梓君,他俩倒有共同语言。
梁梓君再说:“只要初中毕业,我就可以进重点高中,不是瞎说的,给他十万二十万,那校长老师还会恭敬得——只差没有列队欢迎了,哈。”
林雨翔正接受新思想,听得眼都不眨。
梁梓君说:“你想,什么什么主义,什么什么思想,都是骗人的,惟有钱,是真的。你有钱,什么东西都会送上门来,妞更别说,不要太多噢!”
“是吗?你有经验?”林雨翔小心地插话。
“废话!呶,我告诉你,我对这东西的研究可深了!在恋爱方面,全镇没人可以和我,啊,那个词叫什么,‘比美’是吧?”
林雨翔严肃纠正道:“是媲美。”心里舒服了很多。
“管他,总之,老子第一!”
“是吗,你说说看!我可要拜你为师呢!”
梁梓君常用这些话来震人,可惜被震的人极少,以往每每说起,别人都不屑地说:“这又不会考试,你研究了有屁用。”所以每次都恨不得求别人收他为师,这次行骗有了成果,忙不迭道:“一句话,女人最喜欢两种男人,一种有财,一种有才。”
林雨翔信服地点头。
梁梓君再苦苦酝酿下一个哲理,无奈牛也不是一下子能吹出来的,哲理的生成过程好似十月怀胎。梁梓君硬是加快速度,终于有了临产的感觉,却不幸生下一个怪胎:“我告诉你,这年头的妞眼里没有男人,只有钞票。其实欣赏什么‘才华’,假的!她们只欣赏能换钱的才华,归根结底,是要钱!”
“唔。”林雨翔的旧观念被冲击得摇摇欲坠。
“呶,以后,你在这种事情上有什么不懂,尽管来问我好了!我给你指点。”
“谢谢谢谢。”林雨翔涉世极浅,被哄得对梁梓君双倍感激。
梁梓君俨然道:“其实呢,这个说难也不难,只要胆大心细,多撒些谎,多摆些酷,理论结合实践。衣服多注意更换,一天一个样,三天大变样。还要,多一些甜言蜜语,多一些哄,女人其实最像动物了,多哄几下,多摸几下头,就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