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大清早, 虞鸢回了宿舍。

她要拿上午要用到的专业书。

宿舍里静悄悄的,她们宿舍除她之外,基本都是晚睡晚起的类型, 只要第一节 没课, 都会睡到九十点钟才起, 虞鸢动作放得轻, 轻手轻脚从书架拿了随机过程的课本和笔记本。

旁边的床忽然动了下, 申知楠的脑袋从被窝里拱了出来,头发乱糟糟的,“宝贝, 你回来了?”

虞鸢, “你怎么了?”她的哑嗓子吓了虞鸢一跳。

“没事,睡太晚了,又喝了点酒。”申知楠迷迷糊糊道,“现在头有点疼。”

虞鸢叹气,“……我不是说过, 第二天有课的话, 不要再在宿舍喝酒!”

“就喝了点rio,你信她, 她就是踢被子。”余柠也醒了。

叶期栩从床上直起身子,摸索着把灯打开了, “鸢鸢,你真一晚上没回啊,我昨天还赌你一定会回呢。”

“就在星朝家。”虞鸢说, “离学校也不远。”

“唔,行的。”申知楠从梯子往下爬,“他肯定送你回学校了吧, 还有买早餐什么的,就真……好弟弟。”

上次虞鸢说过一次后,她们不再开她和谢星朝的玩笑了。

可是。

不知道为何,虞鸢脑海里忽然闪过,昨天晚上,她把少年撞到在地时,他近在咫尺的呼吸,以及第二天,他站在餐桌前,对她笑的模样。

余柠也从床上爬了下来,“以后谁当勾到了这弟弟,肯定很享福。”

“他交过女朋友吗?”叶期栩来兴趣了,“喜欢啥样的啊?”

虞鸢摇头,“没有……吧。”

她想到,也是昨天谢星朝说的,不想谈恋爱,不想结婚。

谢星朝家里的情况,虞鸢是知道的。

是不是因为他爸爸妈妈的原因,现在产生现在这种想法?

她又忧心起来了,收拾的动作都变慢了。

她换了一身衣服,及膝的连衣裙,头发扎成低低的一个马尾,平时去上课她基本不会散着头发去,影响视线。

虞鸢平时早上偶尔会低血糖,所以包里经常会常备糖,今天早餐吃得很好,她想了想,就没再拿奶糖了。

她收拾好了课本,在书包里一一放好,手忽然摸到了一个圆圆的东西,拿出来一看,原来是是一罐草莓奶,还温热着,她握着牛奶,轻轻笑了。

果然是谢星朝趁她不注意时塞进去的。

他小时候其实就是个细心的孩子,很会体贴人。

白天气温下降得快,昨天的燥热被洗去。

少年从京大图书馆前路过。

一大早见到那个疯女人,对他心情自然有影响,晚上他要去见一次路和,地方已经定好了。

少年单肩背着包,身形修长,自己没在意,脸上显露出的神情却很冷,一路走过时,不少女生回头看他,都在看到他神情后马上把视线收了回去。

兜里手机响了,来了条新信息,这年头还发信息的人不多了。

寥寥一行字。

“下月来京州出差,有时间见一面。”来自谢歧。

少年面无表情的关了界面,没有回复,他知道这男人也不需要他回复。

他自小在陵城长大,其实很少回南城,谢家祖祖辈辈都在南城,不过是谢岗这一支迁了出出。

谢家是墨守成规的大家族,族谱甚至可以上考到几百年前,家风低调,家教相当严格,谢岗也不例外,从小受到长辈和家规的严格管束,直到离开后自立门户。

虽然现在他在家族口碑风评极差,谢家上下没一个人承认祝希禾。

不过谢星朝是个例外,南城谢家也没人管束他。

他只是不喜欢那里氛围。

从小,他不记得有任何人对他过有期待,尤其在他变成哑巴后——此后,似乎他只需要待着,活下去,就足以粉饰太平。

在陵城时,没人敢管他,偌大的宅邸里只有保姆,一句重话都不敢说,见他不高兴了,眉头皱起来了,就胆战心惊,他再怎么无理取闹发脾气,毁坏物品做得再过分,他们也就是无声的收拾残局,不会有一句多话——不知道谢岗是从哪里找来的这些胜过假人的真人。

谢岗基本不回家。

他也不喜欢回南城。

他可能本来也该死在八岁那个雨夜里,不过绝境逢生,勉强活下来了而已。

他自然而然长成了这个模样,于他而言,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是无可救药的。

活得很漂浮。

没有什么目标,没什么想要的,没什么讨厌的,也没什么喜欢的。

只有在她身边,从孩提时代开始,他第一次有了被人呵护,被人期待的感觉。

她温柔,认真,向上。

依恋,爱慕,欲望……他们之间的感情混杂了太多,她的所有,都让他心驰神往。

站在谷底和泥泞里的人,对光,云朵和晴朗的仰望。

于是,会努力,想要做得更好一些,想要讨她喜欢,揣摩着她的心思,把自己真正的模样都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