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天舟离岸(第7/8页)

她提到谢燕还,陈均眼神一时幽深起来,窗外云海似乎感应到他的心事,翻滚之间,隐隐有一个身影纵剑饮酒,垂袖讲道。陈均注视良久,一挥袖子,将云海抚平,遥望天边峰头,低声道,“此事干系太大,如今也为时尚早,待回到山门之后,看掌门将她送到何人门下,再说。”

琳姬欲要再劝,神色一动,向天外看去,低声道,“天舟已动,要启程了——此番离开南株洲,慈小姐定然有诸多不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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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舟动了!”

陈均遥望峰头,阮慈却坐在屋内,看着琳姬给她的一面水晶圆镜,这圆镜如同一扇窗户,映出坛城口的景象,便犹如她们坐在巨龟腹中往外张望一般,只见镜中浮舟纷纷四散开来,似要躲避什么,而坛城也慢慢变小,她不由对王盼盼说道,“马上就要撕破空间了吗。”

王盼盼团在一个绣墩上,此时站起来弓背伸了个懒腰,满是见过世面的样子,懒懒地道,“差不多吧,多看几眼,下次见到,可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阮慈应了一声,运足目力,在诸多浮舟中找到了董双成和文掌柜那一条,见他们逐渐平静下来,驾舟远去,董双成还回过身对巨龟挥了挥手,不由对着镜子微微一笑,王盼盼张开一只眼睛瞟着她,说道,“你心情倒是不差。”

阮慈摸了摸面孔,说,“那我也不能老哭丧着脸吧?”

王盼盼哼了一声,说道,“你瞒着我做什么,我又不会笑话你——你本来还有些舍不得南株洲,是见到越公子才欢喜起来。你这个官人耳朵耙得很,他听了你的话,将血线金虫全收回来,还因此多付了不少川资,你找了个这样的官人,欢喜一些又有什么不妥?”

阮慈笑道,“我也没有不领情啊,你何必忙着为他说好话?”

因说起瞿昙越,她不禁若有所思,枕着手趴在桌上,一面望着圆镜,一面问王盼盼,“盼盼,你说这些元婴修士交手,哪个不是惊天动地,仿佛要打上一年半载似的,又是什么灵气风暴,又是什么空间不稳……结果到最后人也没死一个,这是为什么?”

王盼盼失笑道,“那不然你觉得元婴修士斗法该是什么样子的?”

“我看当时谢姐姐,杀那个刘寅不就只用了一掌,干净利落,哪有什么灵气外泄?”

“那时也是有的,你感受不到而已。再说你怎么能拿谢燕还和那些人相比?她杀刘寅,就如同宰鸡杀狗,当然没有这么大动静。”王盼盼道,“不然,你当大家为什么这么怕她?你现在压根就不知道元婴修士厉害在哪,元婴相争,一年半载能出结果,都是好的,元婴修士化身无数,有的还和谢燕还一样,可以滴水重生,哪里是那么好杀的?非得和谢燕还那样,可以收束因果,才能一掌毙命,哼,那时候你虽然跟在谢燕还身边,但却根本不知道她有多厉害,便是现在,也只能是含糊意识到一些,非要等将来你也到了元婴境中,才能知道她是多么的神通广大。”

阮慈道,“你说得对……那时我看谢姐姐杀人这么轻易,心中还想,修士也就是能够飞遁,打起架来好像和武林高手也差不多。是这些时日见识广了,才知道我没有眼光,看不出谢姐姐的厉害。”

“我以前很恨三宗,但这几年慢慢地好些了,有时候我想,也多亏那个大阵,将宋国和其余宗门隔开了,不然,宋国今日也许便是鲁国的下场。”

她撑起下巴,望着圆镜中逐渐变小的坛城,轻声道,“有很多事,我什么也不知道的时候,看来是一个样子,等我知道了更多,再回头看,又是另一个样子。”

“我心里有许多的疑惑,也有很多人告诉我很多,我知道他们说的并不都是真的……”

王盼盼蓦地抬起头来,隔着水晶圆镜和阮慈对视。阮慈双目莹然,注视着王盼盼黄橙橙的猫眼睛,也看着镜中那越来越小,越来越远的家乡山水,平静地说,“将来,我还会回到这里,用自己的眼睛,寻找我自己的答案。”

王盼盼的猫眼缩成了一条线,它和阮慈对视少顷,舔舔鼻尖,站起身换了个姿势,又睡了下去,阮慈微微一笑,不再逼迫王盼盼,转头望向云海,云海中许多身影生化湮灭,弯腰抱起稚童的中年男子、从怀中掏出荷包,递给少女的冷面贵妇、催动符力熬煮灵玉的小婢、在回廊中奔跑行走的孩童——

屋内,圆镜中景色一变,转为纯黑,天舟一声高鸣,四肢划动,在空中留下帧帧残影,从青天中撕出一道大口,坛城口顿时狂风大起,又有许多星屑从洞口吹将进来,星星点点,引得诸多修士在风头弄潮,追逐捕捉。那巨龟不顾身后热闹,巨尾奋力一摆,几将坛口砸碎,终是钻入黑黝黝的空间裂缝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