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天命棋盘(第2/4页)
“小货郎可知道吗,曾是上清门大师姐,万年来中央洲陆最聪明的弟子,如今人人闻之色变的大魔头谢燕还,她也跟我学过下棋。”
白棋如玉,黑棋如墨,一枚枚被丢入草编棋盒之中,老丈闲闲谈起,犹如说起年少时的逸闻,“她也学了围棋,你猜,她是为什么而选?”
阮慈原以为谢燕还会选斗兽棋,毕竟那好像更适合她的性子,不过回心一想,斗兽棋在南株洲流行,未必在中央洲陆也有。“我想,谢姐姐大概是围棋的棋盘格子最多,变化也最多罢。”
“不错,正是因此。”老丈笑道,“小货郎很是聪明,当时她对我说,她要学就要学最难的棋。就如同她要学最难的剑法,修最高的功法,追求那最完满的境界,谢燕还什么都要当第一,也的确什么都是第一——你再猜,她下到你这个地步,又用了几盘呢?”
阮慈想了一想,“两盘?”
老丈摇摇头,“她用了六盘。”
足足比阮慈慢了一半,看来,谢燕还也并非处处都是第一。
阮慈却觉得这只是细枝末节,不过随意一笑,将棋子丢进棋盒,“不过都是玩的,算那么清楚干嘛。”
“你们的性子是真的大不一样,当时,谢燕还缠着我下了半年棋,直到可以和我分先,这才心满意足,收手他顾,小货郎却浅尝辄止,不以为意。”老丈捻须笑道,“以棋见人,有趣,有趣。”
他拿起一枚黑子,丢进棋盒,棋盘中只余一枚白子,阮慈伸手捻起,低头却寻不见棋盒,抬头再看去,棋盘也不见踪影,眼前白雾升腾,她似是落入崇山峻岭之中,脚下是纵横黑线如沟,头顶是经纬棋格如星,老者声气,在云间回荡,“还有,小货郎,你说这围棋只是玩物,也对,也不对,万物皆是玩物,小物也有大道。就比如此刻——你身处两军交战之中,手执这最关键的一枚棋,往前,则玉石俱焚,劫成无量。”
随着他的话声,眼前云雾渐次消散,只见棋盘上星辰点点,俨然是一座座大天,黑白之气纠缠不下,棋盘上烽烟四起,那黑棋龙缠中盘,白棋鹤舞腹地,双方都有劫材无数,只需白子一落,便是绵延星宇的无量大劫。
“往后,则棋差一着,憾负半子。”
烟云再展,那一座座大天中的烽烟似都映入眼帘,千万人的悲欢离合,全在一眼之中,这一子往后,止了干戈,虽然憾负半子,但却可让这半壁江山安宁下来,休养生息,再图下一局。
阮慈执子独立,茫然四顾,立于虚空之中,她俯视棋盘,沉吟良久,头顶老翁问道,“小货郎,你往何处下呢?”
你往何处下呢?
小货郎捻子俯首,仿佛巨人垂望,手中白子仿似是威力无穷的宇宙灵宝,她乃是纵横捭阖的金仙道祖,这一子就如同东华一剑,一子探出,可点破宇宙,将这龙吟虎啸的大千格局彻底改变。
那千万大天生灵,无数入道修士,全都仰视着她,等待她的决定,宇宙命运,唯阮慈一人可决!
良久,她计量已定,白子脱手而出,飞向棋盘,却未落在经纬线上,直击棋盘一角,其中巨力,顿时将棋盘敲裂,棋子齐齐颤动,大天接连破灭,轰然一声,宇宙破碎,云雾倒飞,阮慈又站到青石小巷之中,眼前棋摊已然不见,老翁也不知去往何处,只有那枚白子还捏在指间。
她皱眉四顾,上下左右前后都看了个遍,不见老丈,也不见追兵,“说了来日方长的嘛……也说了啊,只是玩的,这么认真干嘛。”
阮慈抛了抛棋子,耸耸肩往商行走去,嘀嘀咕咕地埋怨。“说都说不听的吗……”
耳边似是又传来了老丈的笑声,这一次多了一丝尴尬,“小货郎,你的脾气是要比谢燕还更大——棋子可莫丢了,来日还给老夫,三日后,到宁山塘来。”
他似是也怕不说上这么一句,阮慈就要丢掉棋子,但阮慈又还不至于如此任性,老丈给她留了一枚棋子,想来必定是有用的,便不说,她也不会丢弃。闻言更是好好用神意看了一番,只见棋子粲然,似乎没什么特别的地方,便将其收入囊中,加快脚步跑回正气商行,众人却已听说了太白剑宗的弟子和人打斗了起来,老掌柜道,“以城中消息传递的速度,鲁仙师应该已经知道了此事,不过你我还是要去看看。”
他携着阮慈,驾起如蝶翅般的法器往城门飞去,城墙上已聚起不少修士远远眺望,鲁仙师和桓长元便在其中,阮慈担心董双成,过去行了礼,不顾礼仪,低声道,“鲁长老,我看双成仙子的意思,似乎自忖实力不如对方……”
“确实不如,双成刚筑基不久,楚家那位已是筑基中期了。”鲁仙师平日里笑口常开,半点没有剑修的傲气,此时神情却是淡淡,“不过双成既然和他动起手来,那么生死便在她自己的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