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偏偏会哭

容徽恢复记忆了。

桑枝手心里仅剩的那半道符纹在那夜就已经消失,像是原本寄存在她身上的某种神秘力量终于得以回归它原来主人的身上,她不会再感觉到手臂有任何的疼痛,也不会再被那些莫名其妙的恶灵包围。

她原本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凡人,而那些加诸在她身上的所有意外也都在那夜彻底消失。

桑枝洗过澡,换了睡衣之后,就一直愣愣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下唇的那一点小伤口已经结了血痂,像是一点殷红的痕迹,很难不让人注意。

今晚吃饭的时候,桑天好还问她的嘴巴是怎么回事,当时桑枝一瞬僵直了身体,握紧筷子低头扒饭时才含含糊糊地答:“吃东西的时候咬到了……”

桑天好也没怀疑,只是夹了一筷子红烧肉到她的碗里,“怎么这么不小心。”

桑枝已经连续好些天晚上没有睡好觉了,今夜也是一样。

她裹着薄被,在床上翻来覆去。

只要一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的就是那天夜里,浑身是血的少年骤然睁眼,将她按在地上,咬住她的唇瓣。

他的气息微冷,浓重的血腥味都还是没有办法掩盖他身上原本清冽微甘的香味。

桑枝下意识地用指腹触碰自己的嘴唇。

十七岁的容徽在那夜还未曾来得及同她告别,而如今的他,已经找回了自己所有完整的记忆,也包括他倒退到十岁,十二岁甚至是十七岁时,同她之间的所有经历,他记得所有的一切。

他……为什么要亲我?

桑枝偏头,盯着床柜上摆放着的那一战光芒暖黄柔和的台灯,半晌,她回过神,轻触下唇的手骤然缩进了被子里。

这夜的梦里,他的眉眼近在咫尺。

是一如当初她在学校小花园里的竹林小径上,见过的那样一副薄冷如霜的神情。

可下一秒,少年忽然凑近她的耳畔。

气息很近,铺散在她的脖颈,如冰雪融化在皮肤上骤然迸发的灼烧感。

“姐姐……”

她听见他忽然这样轻声唤她。

嗓音柔和,稍带羞怯。

桑枝骤然惊醒,一张面容早已染上一层浅淡的薄红,额角也已经有了细密的汗珠。

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桑枝坐在床上,脸上的温度仍旧灼烫。

清晨薄雾散去,她仍坐在床上,呆愣愣地垂着眼睫,望着自己早已恢复如初的手掌。

夏日已至,玻璃窗外,有阳光跃入阳台,投下耀眼的影。

桑枝已经好几天没有见过容徽了。

他消失得很突然,就在那夜,就在她的眼前,她眼睁睁地看着他周身有淡金色的光芒涌现,寸寸包裹着他的身体,令他的身影最终彻底消失在她的眼前。

从那夜开始,桑枝对面那扇窗里,再也没有这样一个人的存在。

如果不是那只狸花猫仍在,桑枝几乎就要以为,这段时间以来有关于他的一切,都是她做过的一场梦。

他到底,去哪儿了?

桑枝趴在自己的臂弯里,失神地想。

寂静无声的客厅里,她的手搭在棋笥上,手里捏着的是棋笥里的一颗颗棋子,眼前摆着的棋盘上,不知不觉就被她用黑白的棋子拼成了一个人的名字。

那是在她的掌心里已经消失的那个名字。

“妙妙,你说他到底去哪儿了呀?”

桑枝将下巴抵在棋盘上半晌,才直起身,将蹲在她旁边的那只狸花猫抱进怀里。

“他是去天上了吗?”

桑枝偏头看向玻璃窗外,手还在轻轻地抚摸妙妙的脑袋。

就像嫦娥奔月一样。

他是不是也飞走了?

“他就是要走,至少也得带着你啊。”

桑枝耷拉下脑袋,对上妙妙那双圆圆的眼睛,“你可是他的猫啊。”

妙妙也不知道到底听懂了她的话没有,这会儿用脑袋蹭了蹭她的手背,发出软绵绵的叫声,更干脆在她的怀里舔起爪子。

今天是周六,桑枝却无心跟她爸爸桑天好打游戏,在容徽家的客厅里一坐就是大半天。

妙妙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跑出去的,桑枝坐在小桌边用棋子拼着图案,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他还会回来吗?

桑枝连迷迷糊糊将要睡去的时候,都还在想着这样的问题。

桑枝是被妙妙的爪子拍醒的。

她醒过来的时候,刚坐直身体,就在客厅的地板上发现了一只羽翅青蓝的鸟。

这是桑枝从未见过的鸟。

看着是很小的一只,只有麻雀那么大,但她背上的青色翎羽的末端却是犹如湛蓝宝石一般的颜色,还掺杂着浅银色的纹路。

“……妙妙,你怎么又抓鸟回来了?”

桑枝抓了抓妙妙的下巴,“你有猫粮吃,不要老抓鸟,你这样子,你想过这只鸟的心理阴影面积有多大吗?”

妙妙歪着脑袋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