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第4/5页)
“这也是,现在春节也不像以前那样了。人情正在淡下来,只不过是一种名义罢了。”琚书怀说。接着问道:“杜书记不抽烟?一直不抽?”
“以前抽过,后来不抽了。”
“那不好,戒烟有害健康。当然喽,这是我的理论。来,抽一支。这烟不错的,是烟厂内供的。”说着,琚书怀就递过来一支烟,杜光辉迟疑了一下,就接了,点上火。烟味一下子冲进鼻子,先是有点刺,接着就是他早已疏远多年的香味了。
“你别说,还真……”杜光辉笑道。
“就是嘛,男人嘛,哈哈。”琚书怀说着,将烟蒂灭了,进了会议室。杜光辉慢慢地抽完这支烟,他心里有了一种镇静的感觉。以前抽烟时,他一般不大在公共场合抽,而是喜欢一个人独处时抽。特别是有烦恼事时,他抽得更凶。黄丽特别反对,吵了几次,后来他就彻底的戒了。部里的“第一号烟枪”丁部长就告诉他:抽烟千万不要抽闷烟,要把抽烟当作享受,那才是抽烟的快乐。
刚才琚书怀县长的这支烟,真的让杜光辉感到了一丝快乐。他抽完烟,推门进了会议室。正在研究几个文件,其中有一个就是发展农业生产的文件。杜光辉事前看了,都是些老套话。他本来也想再多说些的。但现在他不想说了。既然林书记已经决定让他先搞一点试验,那就只有等试验了再说。因此,轮到杜光辉发言时,他只说我没意见,就不再说了。李长副书记看着杜光辉笑,散会后,李长说:“杜书记是挂职,何必……”
杜光辉朝李长看了眼,李长又说:“底下的事复杂啊,复杂!”
联席会议一结束,其实就无形中宣告了阴历的这一年工作基本结束了。如果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大家可以自由地安排了。县直的一些机关,有的甚至开始实行值班制了。但是对于领导,也许这仅仅是另一个有意义的特殊时段的来临。
杜光辉自然不太明白这些。虽然这些年他也一直身在官场,可是,他一直与真正的官场远离着。并不是他想远离,而是被动地远离了。从到省委宣传部开始,头一年,他春节回老家,父亲让他给当时的部长带了一些家中的土特产。其实就是两只土鸡,和一篮子鸡蛋。再后来,他就没有再踏进过哪个部领导的家门了。妻子黄丽曾骂他是个榆木疙瘩。可是,他有他自己的原则,他最有力的反击语言就是:我没有送,没有请,不也是升到了正处?
这条确实有些力度。杜光辉没有送谁,也不曾请谁,却当到了办公室副主任,然后当工会的专职正处级副主席。在他这个年龄,应该说也算是不错的了。这些年来,即使宣传部是个人们传说中的清水衙门,但是,也还是不断地有人找杜光辉办事的。毕竟是衙门大,有些事杜光辉能办的,打个电话可能就办了。办事的人少不了也送一点东西。杜光辉原则上是不收的。然而在天大的人情面前,他总是经不住一句话:你这不是不给我感谢的机会吗?这句话份量重,对杜光辉这样软心肠的人,是最好地武器。
曾在县里挂职两年的一位大学同学,在杜光辉要下来挂职前,曾告诉他县里的人情,甚至大过了法律,大过了规定,大过了原则。杜光辉不信,这同学说:不信可以,到了县里,你就知道了。
也是。中国是一个很讲究人情味的国家。哪里没有人情?哪个人没有人情?
所谓的人情味,一到官场,其实有时候是与官场的规则想冲突的。人情成了官场的潜规则。你不进入,很可能就被疏远到规则之外。你进入了,人情大似天,往往就在人情的泥潭里,一步一步地陷下去了。
清者自清。这是杜光辉在自己办公室里挂着的一幅字。他喜欢这幅字,更喜欢字背后的含义。
本来,杜光辉准备开完会就回去的。可是,县长琚书怀留住了他。
琚书怀打来电话,说让杜光辉再在县里呆两天。等到阴历的二十六、七,他想请杜书记陪他一道到省里走走。
这走走是什么意思,杜光辉懂得,就是联络联络感情,一年结束了,看望看望。说白了,就是去送礼。乡里面的送县里,县里面的送省里。这是官场人情,同人与人之间的人情没有什么两样。哪个县哪一年在这官场人情上疏忽了,可能第二年对于这个县,就是一个无情的一年。琚书怀作为一个县长,当然不想这样。桐山是个国定贫困县,财政收入除了矿山,一大部分就是靠省里各部门各单位支持。“拿小钱换大钱,拿他们给的钱再换他们的钱”,这是很多县里共同的做法。钱是共产党的,给谁都一样。你没有人情味,谁给你?
杜光辉在电话里问琚书怀:“怎么想到拉我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