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11/11页)

也有少数行中人,将秘书做成了终身职业。这些人无非两种,一种是在领导身边呆惯了,不太愿意离开;还有一种是除了秘书,其余职业做不来。前者,一般是那种性情温和且有些惰性,没有太大的人生抱负,安于在熟悉的环境里蜗牛般厮守。这类秘书,感觉跟随领导身边,毕竟大树底下阴凉大,办个私事、开个后门很方便,或者也习惯了那种随侍领导周围被人前呼后拥的感觉。不过,在阳城政府办这样的机关,做个终身秘书既要有点忍功,又要耐得住寂寞,在你上头,可能主任、副主任、秘书长、副秘书长一大堆,你资历再老,能力再强,一辈子就只能老死在秘书岗位上,永远做些拎包端茶杯熬夜爬格子的勾当,终归是听人使唤的角色。放眼那些离开了市府办的秘书,年纪轻轻下去担任一个局、委、办的负责人,或者是县、市、区的党政班子成员,总要主管一个方面,手中有不小的签字、决策、人事等等诸多方面的实权。现在的社会,连幼儿园的小朋友都知道,有职就有权,有权就有实惠,就会蔓延滋生出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人脉资源,就会有好多可供自己和家人、包括亲戚朋友利用的机会。如果像黄一平这样,有冯市长这棵大树罩着,主政一方并不是什么难事,而一旦做了某个单位的党政一把手,那天地就更加广阔无边了。

黄一平原来跟的那个魏副市长,在国家某部工作大半辈子,做副司长也有十几年了。按规定,副地、厅、司级的干部,是没有资格配备专车、秘书之类的,名义上挤进了高级干部行列,实际上却与普通干部无大区别。可是,中国官场的最大特色便是不管规矩定得多细多严,却仅仅限于写在纸上贴在墙上。那个魏副司长在北京时,住中套公寓,骑自行车上下班,在食堂吃饭和普通职工一样排队,甚至连办公室也是两人一间,说到底只是一个职务高些的办事员,其工作和生活环境甚至都不及发达地区一个普通乡镇的工作人员。可是,副司长下派阳城成了副市长后,情况立即改观:市里为他配备了奥迪专车,专职秘书,换了新款手机,住宿在阳城宾馆,办公室不仅比部长的还要宽大,而且超豪华配置,于是当即惊诧莫名、感慨万端。及至工作了一段时间,更发现此副市长与彼副司长的实际权力又岂止形同天壤——走到哪都有官员热情迎送,坐到哪都有热茶送到手上,言必重要指示,座必主席主位,至于请客送礼、歌舞娱乐等等一应消费不仅全额公费报销,且有专人负责办理。至于平常下去视察或逢年过节,车子后备箱里从来都是满载,那些专程送上门来的还不包括在内。本来,此公任期只有二年,可是二年转眼即到,魏副市长竟然有些乐不思蜀,正好部里其他官员也都不愿离开京城,他就主动提出申请,又在阳城多呆了一任。后来,黄一平每次到京,总要抽空看望老领导,那魏副司长也不见外,说起在京城每每骑着自行车混杂于茫茫人流,或挤公交、地铁一类上下班,还老大不适应,难免想起在阳城呼风唤雨种种。缘于此,黄一平也深有感触,知道同是一个职级的官员,在此是君,于彼为臣,甲处是凤凰,乙处就只能是只鸡了。也因此,他从内心里不仅希望早些离开秘书岗位,而且更希望选好一个落脚点,最好能借助冯市长的上升期,自己也随之飞黄腾达、不断上升。

“眼下的头等大事与当务之急,是搞定方教授,处理好冯市长的文章。否则,一切免谈。”黄一平反复提醒、告诫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