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第3/11页)

此时此刻所有地场的人都被汪思继的举动惊呆了。

副书记杨纪宁愣了片刻,轻轻拍了拍汪思继的发颤的胳膊,很谨慎地劝说道,“汪书记,你千万不要冲动呀,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我们就冷静对待……”“现在还冷静得下来!”汪思继一点儿也没给杨纪宁面子,“你看看都乱成什么了!夏中民一天一夜在沙石场都没有回来,人家是在坚持工作,形象多好呀!是我在这儿主持党代会的所有日常工作,出了这么大乱子你让我怎么跟上面交代!又怎么给与会代表交代!我能把这件事推给陈正祥吗?推给夏中民吗?魏瑜现在就在嶝江!你们清楚不清楚!这是什么性质的问题?仅仅就是丢人败兴吗?”大会秘书处的负责人这时说道,“汪书记,你不用生气,我看今天这件事极不正常,肯定有人在幕后操纵,这是严重的政治事件……”“纯粹屁话!”汪思继几乎是在骂娘了,“好几千工人上街请愿,这操纵得了吗?你能操纵得了,还是我能操纵得了!政治事件?说得轻巧,你们也来给我操纵一个试试!你们不是说会有大批工人上街要求严肃处理夏中民吗?大批工人都去了哪儿啦!啊?说呀!怎么都成哑巴啦!”公安局副局长这时说道,“汪书记,事情确实来得太突然了,我们根本就没想到。今天又是大会的报到日,警力大都到各个市区维持秩序去了,另有一部分警力仍在查找齐晓昶和刘卫革,再加上又是下班高峰,临时抽调警力,实在来不及了。还有,会议驻地的警力虽然不少,但由于目前的情况特殊,那么多记者在场,北京,省里,还有昊州方面的调查组也肯定都在关注,我们根本不好行动……”“看来你什么都清楚呀!”汪思继痛心地说道,“你们也知道嶝江现在有大批记者,也知道有好几个调查组在嶝江,既然什么都知道,为什么就偏偏发生这样的事情?太突然?几千工人哪,又不是一个单位,事先居然会一点儿不知情?齐晓昶和刘卫革,一个党代会代表,一个人代会代表,失踪这么多天了,怎么还没有一点儿音信?这都是多重大的案件!养你们这么多公安究竟有什么用……好啦,现在说什么也晚啦,我现在给你们最后再说一次,这次党代会是个非常关键、非常关键的会议,对我们来说实在太重要,太重要了!你们懂不懂我这话什么意思?因为是自己人我才这么给你们发脾气,要是这次会议开砸了,我现在就把丑话说到前面,到时候咱们就一起完蛋!好啦,拜托啦,就算我求你们啦!你们搞公安搞保卫的,不管用什么办法,抓也好,哄也好,骗也好,给人家磕头许愿也好,一定要让那些工人尽快撤走!一分钟也不能再在这里多呆!你们搞新闻搞宣传的,一定要阻止那些别有用意的人跟那些记者瞎叨叨!对那些已经进行过采访的记者一定要想尽办法做工作,要做大量的,细致的,艰苦的工作!第一不能让他们随便发搞,即使发搞,也绝不能在这两天发稿!哪怕推迟一天也行……”……

数以千计的工人把党代会驻会宾馆门口堵得水泄不通,上百名公安和保安人员死守着大门。一个工人报的记者高高地举着录音机正在采访着,看上去这是一个年龄不太大,但却非常老道的记者。此时此刻,他几乎是在连珠炮似的进行密集采访:

记者,“你是哪儿的工人?”工人,“俺是河南的民工,俺要给你们反映问题。”记者,“你就直接说吧,夏中民是个什么样的市长?”工人,“俺在嶝江干了三年了,在全国干了好多地方,还从来没见过夏中民这样的好市长!”记者,“怎么好法,说说看。”工人,“待俺们民工就像亲人一样,去年俺们十三个民工患了重流感,他听说后,亲自送俺们去医院,让最好的大夫给俺们看病。打点滴的时候,亲自守在那里,让医院一定要用最好的药。后来他又让俺们的媳妇来看我们,等俺们病好了,他让市政府派了一辆大面包,让俺们的媳妇都坐上车,在嶝江整整转了一天。这样的市长,怎么会侮辱俺们工人,那报纸上写的文章,俺们死也不会相信。”……

记者,“你呢?哪儿的?”工人,“俺也是河南的,俺在嶝江刚刚干了三个月。说实话,俺出来打工十几年了,还从来没有遇到过像夏中民这样的市长。什么架子也没有,饿了就跟俺们一起吃,拿起什么吃什么,要是觉得味道不对了,就跟事务长干仗,非要让事务长给俺们认错不可。每天上午五点多就起来了,第一个到的地方准是俺们工地,夜里常常是深夜十二点多了,还要过来看看俺们。跟俺们聊天,跟俺们逗乐。三月份刚来的那几天,天气突然下起了连阴雨,把俺们冻得直哆嗦。他到我们住的工棚里看了看,又潮又冷,被子都能拧出水来,于是他就给附近的一家市委招待所打电话,非要让我们民工都住进去不可。那家招待所的经理不情愿,他当着俺们的面就发了脾气,说你那招待所反正也没人住,让民工们住进去暖和两天,没病没灾的多给咱们嶝江盖几栋大楼,不等于给嶝江的老百姓积了阴德了?后来俺们工地上二百多民工都住进了招待所,都洗了热水澡。这些年,谁拿俺们这些民工当人看过?这样的房间,俺一辈子进都没进来过。你想想,俺们这些民工,浑身上下哪有干净的时候?平时住在街旁还有人嫌俺们又脏又臭,路过俺们的工棚时,还要捂着鼻子跑,夏市长让俺们这样的人住人家的高级宾馆那行吗?当时大家死活都不肯,直至夏书记发了脾气,我们才只好答应了,那一晚,俺们二百多人都一边洗一边哭。这么好的夏市长,俺真的不明白,嶝江为什么还有人要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