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2/8页)

散会后,周克林专门跑到朱怀镜办公室,请示道:“朱书记,缪书记要我专门向您汇报,请示您对用车制度改革的意见。”

朱怀镜笑道:“我也没有什么很成熟的具体意见,只是感觉光靠强调纪律,或者处理几个人,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具体怎么办,你们研究吧。外地也有改革的先例,看看有没有成功的经验?”他只能说到这个份上,不能说得太透了。谁都清楚,公车私用可谓中国特色,解决起来太棘手了。说是归说,只怕是没有办法改革的。

“天一同志,嘿嘿,太有性格了。”周克林突然如此说道。

朱怀镜望着他笑笑,说:“是吗?”

周克林捉摸着朱怀镜的心思,试探着说:“天一同志有时就是急了些。一急,就不注意方法了。公车私用,很多情况下是说不清的。”

朱怀镜笑道:“天一同志给纪委出了难题,也给组织部出了难题。按干部管理条例,这够不上什么,怎么个处理法?不处理,天一同志面子上过不去。”

两人都说得含蓄,其实私下都认为陆天一太鲁莽了。周克林看样子有很多话想说,却只得遮遮掩掩。朱怀镜并不愿意同周克林一起说三道四,他的话就适可而止了。要不然,只要他稍加点拨,周克林就会说出很多不堪的话来。陆天一的风头的确也出得太离谱了,很多人会说他的闲话的。

下班后,朱怀镜回掉了几个应酬,自己跑到宾馆去吃便餐。于建阳见了,吆三喝四的,要服务员加菜。朱怀镜黑了脸说:“小于,我说你,你就是不听。我一个人能吃多少?别浪费了。”

于建阳只顾自己笑,说:“朱书记,我老是挨您批评。好吧好吧,就加一个菜。”

朱怀镜也不想再同他啰唆,便点头笑笑,埋头吃饭。吃完后,于建阳忙端了碟水果过来。朱怀镜没说什么,拿牙签挑了片哈密瓜,边吃边往外走。他怕于建阳又跟着去房间,就说:“小于,你忙去吧。”于建阳略作迟疑,只好站在那里了。

刘芸正站在服务台里吃饭,见了朱怀镜,忙放下碗,说:“朱书记您好。”说着就跑到前面去开门。朱怀镜说:“小刘你别麻烦了,你吃饭吧,我自己开就行了。”刘芸回头笑笑,说:“没关系的。”开了门,刘芸也进去了,替他倒了杯茶。朱怀镜连声道谢,叫刘芸快去吃饭。刘芸嗯了声,就往外走。朱怀镜又叫了她:“小刘,你没事就把饭端这里来吃嘛,站着吃不难受?”刘芸将门拉开一半,说:“习惯了,没事的。”

朱怀镜自从那晚醉酒之后,总觉得自己同刘芸亲近起来。刘芸自是客气,却也不像起初那么拘谨和羞涩。每次朱怀镜回来,她都会进来为他倒茶,有时还接了他的包。洗衣房送来的衣服,她会把它拿出来,重新叠一次,整整齐齐放在他枕头边。依宾馆的服务规范,洗好的衣服是放在写字台上的。头一次在枕边看见了自己的衣服,朱怀镜内心说不出的温馨。

朱怀镜刚准备去洗漱一下,忽听得门铃响。开门一看,没想到是刘芸,端着饭碗,站在那里笑。“快进来坐吧。”朱怀镜说。刘芸进来了,坐下笑道:“我这样子,于经理见了,起码扣一周奖金。”朱怀镜像逗小孩似的,说:“小刘你别信于建阳的。对外面客人才讲究这些规矩,我们是自家人,哪管那么多。”

刘芸很安静地坐着,顺手拿了茶几上的一本杂志翻着,埋头吃饭。朱怀镜打开电视,看《新闻联播》。“饭早凉了吧?”朱怀镜问。刘芸抬头笑笑,说:“这饭吃了一个多小时了。没事的,又不是冬天。”朱怀镜说:“我要向于建阳提个建议,改革一下你们的作息安排,不然饭都吃不安稳。”刘芸听了不说话,只是笑着。其实朱怀镜也只是说说,他哪能去过问宾馆服务员吃饭的事?

《新闻联播》完了,刘芸饭也早吃完了。她也没了顾忌,去洗漱间洗了碗,出来说:“朱书记您休息吧,我去了,有事您就叫我。”她说走又没有马上走,站在那里望着电视微笑。一对恋人漫步在银色海滩,彼此凝望,含情脉脉。场景切换成林荫道,男人遥望天际,目光悠远;女人仰视着男人,秋水望穿。脚下的水泥路幻化成萋萋芳草,恋人席地而坐。女人说,我真幸福。男人说,可我总觉得缺少些什么。女人生气了,撅着嘴说,我就知道你总忘不了她。男人说,不是我有意的,但只要乍晴乍寒,我的思念就油然而生。这时,画面上飞出一贴膏药:双龙风痛贴。随之响起的是雄浑的男中音:乍暖还寒的时候,有人想着您;夜半更深时候,有人念着您。双龙风痛贴,您永远的思念。天有风云变幻,人有双龙贴膏。刘芸顿时乐了,笑弯了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