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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明雄的心一下子热了:“我正要找这方面的资料哩,自己想看,也想请平川的同志们看看,进一步统一认识。钱书记,你能给我推荐一些么?”
钱向辉说:“回头我开个书目给你吧!”
吴明雄这才主动说:“关于平川的水利和道路工程,钱书记,你是不是听到了一些议论?”
钱向辉极其简洁地说:“说来说去,就是合田一个会嘛!”
吴明雄说:“合田县委书记尚德全已让我们市委撤了。不过,这个县委书记从本质上讲还是个好同志,我们真是挥泪斩马谡呢。”
钱向辉绝口不谈尚德全,也不提具体事情,只说:“对你们这些市委书记,我一直讲,你们权力很大,责任不小,关乎一个地方的兴衰。决策错了,要负主要责任的是你这个市委书记;发现问题不处理,要负责的,还是你这个市委书记。你主持的班子决策对头,对出现的问题,和某些很难预料的突发性事件,能不徇私,不舞弊,按党纪国法秉公处理好,我这个省委书记也就没啥好说的了。”
吴明雄完全听明白了:钱向辉实际上是在告诉他,谢学东并不能代表省委,作为省委一把手的钱向辉是支持他吴明雄干实事的,那些不负责任的风言风语,蒙骗不了这个省委一把手的眼睛。
这让吴明雄很欣慰。
然而,吴明雄没想到的是,就在他和钱向辉坐在车上谈话的同一时刻,大漠河水利工地上又出了事:水长县副县长兼水长县水利工程指挥司明春收受某皮包公司女经理方小芳区区800元贿赂,竟将一批过了期的劣质方便面卖给水长段工地,以致造成432人食物中毒,引起了水长民工的极大义愤,约13000人自当日15时起宣布停工。
组织停工的领头人是谁,一时无法查明。
这个要命的电话是肖道清打来的。
时间是22时45分。
其时,吴明雄正在卫生间洗澡,是光着身子接的电话。
肖道清在电话里毫不掩饰地对吴明雄说:“吴书记,因为事发突然,又事关重大,据我判断,水利工地上很有可能出现动乱,所以,我已同时向省委谢学东同志和省政法委作了紧急汇报。”
吴明雄握话筒的手抖了起来,强压着才没发火,只冷冷地问:“肖副书记,你凭什么判断水利工地上会出现动乱?你是不是惟恐天下不乱?既然你已直接向谢学东书记作了汇报,还找我这个市委书记干什么?!”说罢,吴明雄狠狠挂上了电话,拉开卫生间的门对正躺在床上看电视的叶青叫道:“叶秘书长,给我要水长工地,找陈书记!”
招待所总机尚未把陈忠阳的电话要通,肖道清的电话又打进来了,非要吴明雄接不可,叶青只好把话筒交给吴明雄。
吴明雄没好气地问:“肖副书记,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肖道清说:“吴书记,你别发火嘛!我这样做也是为了对党的事业负责。13000民工罢了工,真出现动乱咋办呀?是管水利工程的陈忠阳同志负责呢,还是我这个政法书记负责呢?你吴书记心里总得有个数嘛。”
吴明雄说:“我知道,你打这电话的目的就是要告诉我,这件事与你无关是不是?我明白了,请你挂上电话好不好?我在等水长工地陈忠阳同志的电话。”
肖道清仍不挂上电话,又说:“你总得听我把话说完嘛。工地出事以后,陈忠阳同志要我派市公安局局长毕长胜到水长工地抓人,确切地说,就是抓水长县副县长司明春和水长县三山贸易公司经理方小芳。我觉得抓司明春有些欠妥当,其一,司明春是不是受了800元的贿,还要调查;其二,就算司明春受了800元的贿,也够不上刑事犯罪;其三,恕我直言,罢工民工要求逮捕身为副县长兼工程指挥的司明春,很可能是在发泄对水利工程本身的不满,我们抓了司明春,罢工民工极可能提出新的要求,对此,我不能不保持高度的政治警觉。虽然我对工程上马有保留,可在防止和镇压动乱这一点上,我是旗帜鲜明,立场坚定的。我把这些道理讲给陈忠阳听,请陈忠阳保持政治头脑的清醒,对一般群众多做政治思想工作,同时,好好排查一下为首闹事的民工头头,以便日后公安部门处理,陈忠阳就破口大骂,完全丧失了一个市委副书记最起码的风度。”
吴明雄问:“这么说,到现在为止,你肖副书记除了打电话向上报告,什么事也没做,是不是?那我告诉你,这种最起码的风度我也没有,我也要骂你是不通人性的昏官!”
再也想不到,肖道清竟会这么纠缠不休,吴明雄把电话刚挂上,一分钟不到,他的电话又打进来了,没等吴明雄说话,就抢先说:“吴书记,我知道你着急,所以,你在不冷静的情况下说两句气话,我不怪你。但我要郑重申明的是,我并不是不做工作,而是没法工作。首先,对这个水利工程的上马,我是有保留的,我之所以有保留,就是因为我们没有量力而行,我担心出乱子,给党和人民造成重大损失。事实证明,乱子不断,从集资开始就有人告状,接着就是合田事件和今天的水长罢工,顺便提一下,今天下午,市政府门口还有农民开着手扶拖拉机来群访,是束市长接待的,可能还是为了水利集资。其次,作为管政法的副书记,我必须从法律的角度考虑问题,不能不顾后果地一味蛮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