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第5/6页)

血祭法明面是为了给解廌续命,暗中却在掌控解廌的神智。解廌可以进入幽冥之中,幕后的人想要利用解廌的能力在幽冥黄泉中行动,可解廌秉性刚正,又兼洞察分辨,不可能被劝服或欺骗,要想利用他,就只能彻底掌控他。

明灯教的心焰光明透彻,并不会阻碍解廌血脉的神通,他们看不穿别初年,是因为别初年早已经背弃了明灯教,学了别的邪法。丁芹曾在因果中看到了别初年的身影,他与昌蒲和仰苍有着很深重的因果联系。虽然当时因为反噬只来得及一瞥,但凭借当初看到的些许碎片与如今的所见所闻,已经可以推断出别初年的身份了。

能够将解廌设进局中的人,只怕正是当初背弃仰苍,致使他身死的师父了。

这局设的很高明,虽然简单粗暴,却很有效。解廌心性坚固,难以攻破,却与族人有着亲厚的联系,寨民依恋图腾,心性类于解廌,却会为了救下解廌的性命而不惜一切。

如果想要驱动一个心性坚固到可以拒绝一切利益诱惑、心智透彻到可以看透一切谋划的存在,当喜怒哀惧皆不足以动摇他,那么就以爱驱动他所在乎的人们,令他们以依恋不舍的心来为他奉献,岂不就成了世间最难以抵挡的布局?

寨民们,是不可能冷漠旁观图腾消亡的。所以,无论如何,他们都会去尝试血祭之法。

但解廌成为图腾、有了族人这件事,又是一个极深的秘密。寨民们已经传承了无数代,却从未有人知晓他们是解廌的族人。他们的神通并不会在身体上显出异象,隐于幽谷,就算离开也绝不会宣扬自己的图腾是什么,他们甚至不会张扬自己是具有天赋神通的。

别初年能够知道这件事,并利用它布下这样一个局,实在是很可怕的一件事。

但他的谋划却失败了。

寨民们继承了解廌的血脉与神通,也继承了他的心性。即使忍受剔肉放血之苦,他们也一直只是用自己的血肉来试图挽留解廌的性命。

寨民们是自愿的,而血祭中从未染过一滴外人的血,所以这一次次的血祭中,只产生了血气,却没有怨煞。

血气植于肉体,怨煞踞于神魂。血祭中的血气迷了解廌的心窍,但他的神魂仍是清明的,所以才会主动避于幽冥之中。

如果不能掌控解廌的神魂,是没有办法把解廌变为任由操控的傀儡的。

所以上神说,这是一个废弃的局。

“我想试一试,也许他还有救呢?”丁芹说道。

既然解廌的神魂还是属于自己的,那么也许他还能够从这个局中挣脱出来。

女须看了看她希冀的眼睛,又看了看那些寨民们祈求的目光,道:“那便试一试吧。”

丁芹走到解廌身边,围着他的人群分开一条道路,他们看着她,目光沉甸甸的。

解廌蒙了血色的眼也看着她,他似乎不太明白要发生什么,却觉得不是坏事,所以没有挣扎,也没有躲避。他抬起头,不用额上的独角对着她,弯下腿与她平视。

丁芹将手按在他角下方的额头上,温暖明澈的神力流淌进解廌的体内。

她看见了,那些血气纠缠在解廌的血肉之中,在心窍中充塞一团,迷蒙了他的心神。

神力如清泉一样涌入心窍当中,将浑浊的血气驱散。一缕心识自心窍而起,并入脑中神魂,解廌的神智霎时一清。

在心窍通明的一刹,丁芹似乎看到了许多飞逝的记忆与念头,似黄粱一梦,又似弹指隔世,在这短暂的一刹之间,她与解廌相识。

可那些浑浊的血气仍纠葛在心窍四周,只等心窍中的神力散去,就将再次蒙住解廌的心识。如果不能将解廌躯体之中的血气彻底驱散,解廌的问题还是无法解决。

可是,在丁芹试图剔除解廌血气时,却发现它们已经与解廌的血肉深深地纠缠在一起。这些血气来自于与解廌同族的血脉,它们毫无滞碍地融进了解廌的躯体,成为了他生命的一部分。解廌是在重伤濒死的情况下被血祭拉回命来的,如果没有这些血气的力量,他的生命早就消散了。

驱逐血气,就是在杀死解廌。丁芹试着以神力替代血气,在清理一处血气的同时治愈那一处的伤口。但这些血气中,除了寨民们的血脉,还有另一种力量。那是丁芹曾经在寨子上空见到的,类似于蝗王的力量。

那是“怪异”。

丁芹曾在面对蝗王时见过这种力量,但却从未如此细致地观察过它,而在此时,她才发现了怪异的可怖之处——它竟有着几乎不逊于神力的本质!

哪怕那种本质只是极微毫的部分掺在其中,也使得这种力量拥有了某种不可更改的特质。在它的影响下,解廌正在被转变成如蝗王一样的怪异,而这种转变……是不可逆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