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第5/9页)

这是一只很漂亮的蛇,头颅长而圆,看起来并不凶,眼睛也不是蛇类常见的那种狡诈阴冷的明黄色,它的眼睛的颜色要更暗一些,在光线不明显的时候已经几近于黑色了。而它的身体,则是纯粹的黑色,每一片鳞片都干净整齐,在阳光下反射出些许蓝紫色的光。

而当它随着笛音舞动的时候,这光彩就更加绚丽地流动起来。

围观的人们越来越多,在每一次蛇身随着笛音剧烈扭动的时候叫好。在笛音滑过一个悠长的转调之后,蛇突然伏低了身体,它从竹筐中爬出来,鳞片反射出艳丽的冷光,在地面上蜿蜒成一条流动曲折的黑色的河。

吹笛人仍然自顾自地吹着笛,甚至连眼睛也自在地闭了起来,笛声舒缓,蛇也在地面上悠悠然地爬行了一圈。围观的人都被惊得稍稍往后退了几步,但那蛇并不靠近人群,对人们一副全然不感兴趣的模样。蛇就这样转了一圈,重新爬到了场地后方,那里有一处被幔帐围起来的小隔间。

在蛇爬到隔间前的时候,一只纤白柔软的手忽然从缝隙中伸出,向下探到地面上。蛇吐了吐芯子,顺着这只手掌爬了上去。但无论它怎样向上爬,却总是露在幔帐外面的。

它向上爬得越多,那只手臂从幔帐中伸出的就越多,最后露出整只洁白柔软的手臂,和披着艳红纱衣的肩头。

所有人都被这一只美丽的手臂、与攀在上面的蛇所吸引住了。

蛇又攀上这只纤弱的肩膀,幔帐中就走出一个少女,她赤裸的足踏着鼓点走出来,脚底与手心涂成红色,脚腕与手腕上戴着铃铛,她的身体随着笛音舞动,铃铛也就随着笛音响动。

这实在是个漂亮极了的姑娘,她的眼睛大而明亮,颜色要比常人更浅一些,像琥珀色的醇酒;她的头发乌黑柔软,闪烁的光彩并不比蛇鳞上的光彩要黯淡;她的皮肤光洁白皙,在阳光下几乎要发出像上好的绸缎那样的柔光;她的嘴唇是鲜红的,比她身上的纱衣还要鲜艳,嘴角勾着一个柔软的笑,可那笑又像攀在她身上的蛇一样让人觉得既美又冷。

艳红的纱衣、洁白的皮肤、黑色的蛇,同样的柔软,同样的舞动着,这艳丽柔软的色彩就这样装进了每一个人的眼睛里,没有人能不被这场景吸引。

于是等到笛声落下,少女踏住最后一个舞步,让闪着光彩的蛇攀在她洁白柔软的手臂上停驻时,鼓掌叫好的声音响成一片。

柳叶桃,她那张有着奇异魅力的脸,最适合不过的,正是现在这样的神情与姿态。

在人们叫好的时候,有一个人放下了手中的鼓,拿着一个盆子,围着场边向人们收取赏钱。

这也是一个年轻的姑娘,但她长得并不漂亮,在柳叶桃的映衬下,甚至显得十分普通,以至于竟一直没有人注意到,在这场表演中,除了吹笛的耍蛇人和与蛇共舞的少女外,还有着另一个敲鼓的姑娘。

而唯一值得注意的是,这个敲鼓姑娘的相貌与吹笛人有着三分相似,这便足以让人猜出她的身份了——柳穿鱼,吹笛人的侄女,也是与柳叶桃没有血缘的姐姐。

丁芹正看得入神,这画面却突然像褪了色一样散去了,人们的声音也远去了,最后伴着这褪色的画面,一同又融回了浓重的因果中,而后这浓重的因果,也在她目中散去了,令她的视野恢复成原来的模样,只剩下最初,因神印而升起的、清凉柔软的山岚。

再后来,连这山岚也散去了。

丁芹眨了眨眼睛,她仍然待在房间里,白鸿也仍在敲打着腮帮,一副郁郁的模样。

巨大的丹顶鹤长腿修颈,羽翼黑白分明如同水墨,唯有头顶一抹嫣红。幻化做人身,也是冰肌玉骨仙气飘然,一身羽衣清雅淡逸,衬着肌肤如雪,唯有额间一抹红痕,鲜艳夺目。

可惜,这瞧上去清冷淡漠如九天仙人般的鹤神,此时的内心活动却躁郁得很。

人的胳膊真不好使啊,想用大翅膀。

那个明灯教是怎么回事啊,可不可以直接打一架?

风不动的时候到底是什么啊……

丁芹眨了眨眼睛,鹤神似乎一点都没觉察刚刚的事情。她凝神看去,目中又浮现起了层层厚重复杂的因果。

但丁芹并没有细看,很快就散了目力。没有神明的指引,她才发现,这实在是一件很耗神的事情,因果繁杂厚密,想要从中寻找到某一根特定的因果已经是一件几如大海捞针般艰难的事情了。虽然因果细如游丝,但每一根因果上都承载着厚重丰富的信息,就算寻到了自己想看的那根因果,也未必能一下就从中寻到自己想要得知的东西。

“怎么了?”白鸿敏锐地转头看过来,刚刚丁芹的目光让她隐有所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