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第4/4页)
他继承了那具尸骨的残魂。
他是谁?
木头艰难地喘息着,忍耐住疼痛,努力从那些杂音里抓住了一句话:……玄冥地府,清正因果……
……
……世有地府,审断因果。九泉九狱,判罪洗孽。怨哀有告,善恶结果……
缥缈的祭歌响起。
茫茫大雾之中,神明循着歌声前行,落入又一个记忆碎片之中。
那是玄清教建立时的第一次祭祀。祭拜者们唱着古朴苍茫的祭歌,虔诚的心念随着香火悠悠上升。
没有人看得见神明,但神明已经降临于祭坛之上,他的目光垂落于祭坛下叩拜的众生身上。
那其中并不只有凡人,还有生出灵性的野兽、天生神通的异兽、不同修为不同道路的修行者,乃至已经失去肉躯化作鬼物的魂灵。
不同族类的生灵因一个共同的心念而聚集到一起,以信为引,上施下效,是为教。
以玄冥地府为信,以清正因果为心念,故名玄清。
祭祀者们的心念纯粹而坚定,落入神明掌中,与那浩瀚的神力相结合,受神明的意志引导,化作虚幻的地府之形。千年万年,又或者更久,终有一日,这世间将再也不会有因果断裂而生的冤孽,因果终将公正的对待一切。
玄清教的名在世间传播,因神明寿命无尽故,其存在也绵延久长。虚幻的地府在神明的力量与众生的心念之下愈发凝实。
神明左手掌中擎着如虚似幻的地府,右手指尖执着莹白如骨的笔,笔身轻轻震动。
这支以神明指骨为身,以众生因果为毫的笔,在经过久长岁月之中无数心念的冲刷之后,生出自己的了灵。
神明看着掌中的笔,它是否生出灵性,对神明来说都没有什么分别。他也可以抹消笔中的灵性,但是有什么必要呢?
“说起来……我似乎还从未给你起过名字。”神明指尖轻轻敲着笔杆,笔头亲昵地蹭着他的掌心。
“便唤作记命笔吧。”
……
日升月落,沧海桑田。神明在,玄清教便在,众生的愿力聚沙成塔,记命笔承载着其中繁杂的心念。在不知多久的岁月之后,神明掌中的地府,终于建成了。
神明面孔上露出了一丝笑意,接下来,只要将这座地府勾连天地,使它化作天地间的一部分,就可以成了。
他张开左手,被护在掌心地府显露出来,在神明浩瀚的意志之下,散发出奇妙的韵律,逐渐与天地相合……
嗡。
天地忽然震动了一下。
不,不是天地,而是此方世界,此方小小的梦中记忆世界忽然震动了一下。
记忆被打断了,神明忽然一顿。
白雾震动着,梦境中的世界逐渐破碎坍塌,神明四顾,河水凝固、飞鸟停滞,天地间仿佛突然暂停成一幅从边沿开始破碎的画卷,就连他手中地府的韵律与记命笔的震动都静止了,唯有他还是真实的。
画卷边缘破碎的地方显露出危险的混沌,与白雾的力量抗衡着。
为了抵抗那使梦境破碎的危险力量,笼罩着整个梦境的大雾向边缘汇聚着,世界中央的雾气褪去了,显露出梦境的本质。
这里并非现实,神明迷惘的神智忽然清醒。
他所经历的这些只是久远的记忆,是早已发生过不可更改的过去。
他作为神明的身份体历着这一切,可神明又是谁?
他抬手按住了左目下方,那里灼痛得惊人。
厚重而混乱的记忆在神识中翻搅不休,生出沉重的苦痛。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