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第2/3页)
“小将军!不要!”云苓心中一紧,直接从门后冲了出来。
潭水炼制的细针只破开丁芹护身符的一半,便在她身前停下,缓缓消散。
云苓顿时一僵,可是冲都冲出来了,巨大的黑犬已经转头看向她。
黑犬没有向她攻击,也没有嘶嚎怒吼,它双目中仍然混沌一片,一步一步向云苓走近。
云苓看着这鬼气森森几乎与她一般高的黑犬,一时畏惧僵在了原地。
黑犬走到云苓面前,混沌不明的目看着她,喉咙里发出哀切的咕噜声:“牧巢……为什么……”
云苓心中情绪混杂一片,一面是畏惧,一面又是亲近;一面是哀苦,一面又是不忍。
可她也不知道该回答些什么,她只是忆起了些许片段,黑犬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化作满身怨戾的妖鬼,为什么会执着不休的前来寻找她,她统统不记得了。
鬼犬还在执着相问。
云苓心中忽然涌出无法言说的哀苦来:“小将军,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他们把我烹食了,他们说你早该杀我。”黑犬混沌的目看着她,“牧巢,你要杀我吗?”
“不是。”云苓哀哀摇头。
她虽不记得牧巢和小将军是怎么死的,可她心中却有模糊的感觉。牧巢与小将军的情谊那样深重,在看到现在的小将军时她心中是那样的哀苦,牧巢绝不会想要杀死小将军的。
黑犬呜咽似的哀鸣了几声,目光中的混沌逐渐褪去了些许,重新逐渐显露出清明。
牧巢说不是,它便信了。仿佛它这八百年来的执念,就只是要寻找到他,问这一句而已。
黑犬巨大的头颅垂下,向云苓蹭过来:“他们给我下毒,我嗅出来后,他们就不再送饭。他们剥了我的皮,他们烹了我的肉,他们把我的骨丢进河水里。我等了你好久,牧巢,你在哪里呢?”
云苓忽然止不住地落下泪,伸手抱住黑犬的脑袋:“我不记得了……我不记得了啊……”
……
水固镇外,鬼王目光遥遥落来,说道:“五百年前,我延九曲江清理河妖怨骨时,恰好路过一座旧宅。当时它神智混沌,守在里面不肯走,险些被屋主请来的修行者打灭。我救了它之后,方才知道它已经在那里守了三百年。它被我点醒后,方才明白凡人在三百年里早已寿尽,它等待的人早已不见了。”
“我将它带回收做手下,不想在近日闭关之时,恰逢它遇到前尘执念。鬼类多执妄,给地神添麻烦了。”鬼王歉意道。
地神颔首,接受了鬼王的道歉:“无碍,它也并未惹出什么乱子。”
化身鬼物不入轮回的生灵,多有冤哀苦楚。地神岁久,所见极多,并非不能理解。既然鬼犬并未造成什么损失,也没必要追着它不放。
这鬼犬死得凄惨,一身怨戾深重,原以为他的执念会如常见的怨鬼一般,一定要杀人复仇,却不想只是要问上一句而已……
地神心中不由一叹,与鬼王共同向云家走去。
云家院外,云苓尚抱着小将军泪流不止,她分明已经记不清身为牧巢的一生了,可是那些感情仿佛还刻印在灵魂深处,化作无法止息的悲意与泪水。
一缕琴音幽幽而起,将那些怒与哀激散收敛。
云苓渐渐从那突如其来的情感中脱离,她看着近前的小将军,又同时生出了亲近与恐惧。
小将军靠得太近,狰狞的头颅上鬼气缭绕,吐息间阴寒入骨,云苓忍不住向后小小退了一步。
八百年已经过去,曾经的将军牧巢早已轮回不知多少世。凡人一生不过百年,性格还常常有所改变,更何况八百年不同人生经历的轮回呢?
小将军没有动,它重新抬起头:“你怕我吗?”
云苓犹豫了片刻,点头道:“我害怕,可我……也想和你做朋友。”
……
“怎么不怕?刚救下这家伙的时候,它可不信任我,我整天担心它扑上来咬断我的喉咙!可现在呢?”八百年前,有人询问牧巢是否害怕时,他大笑着拍拍身边假寐的黑犬,“胆小鬼才因畏惧而要杀戮,我和畏惧做朋友!”
……
小将军忍不住咧了咧嘴。
轮回洗练时光冲刷,沧海化作桑田,人心同会改易,可有些东西,是不会变的。
李府之中,神明收回目光,看向手中书卷。
“……边境告急,隋王急召将军牧巢戍边,三年之后,巢因粮草不及困于城中,连发数道急报。受朝中党派所害,数月不得救援,终与城同亡。”
“背后构陷他人者,亦当亲离寡助……”
神明指尖滑过,书页哗啦翻过,掩了千毫散人审断的那一页,露出新的文字。
“……淮水分支,有九曲河,诞一鬼王……”
“……延河而行收敛怨骨,若遇鬼类,常收入座下庇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