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七章:举头望明月,回首白云低(第3/7页)

那是金翅大鹏专门用来对付孔雀明王的招式!

神魔是九,剑是九,为何是九?!

涣散的光重新在瞳中凝聚,她望向了孔雀屏风上的太阳,立刻明白了过来——或许那九轮烈日,才是孔雀明王真正的弱点。

过去,她始终觉得,弱点一般都是藏在隐秘之处,受重重保护。而这九轮烈日太过显眼也太过强大,又有九枚,根本不可能尽数击穿,去攻击它无异于玩火自焚。

可这何尝不是思维的盲区之一?

但这又能如何?

赵襄儿张开手,九羽再次唤出,随着她识海的变幻化作了一柄黑色的弓。

黑弓无弦。

她伸出纤细的手指,构筑了无形的弦。弦的轻颤感反馈至指尖。

周围的流火安静了下来,赵襄儿睁开一只眼,太阴附着其上。九羽的弦勾起,嗡嗡的颤声里,周围的火焰奇迹般平息了下来,火光褪去了色彩,随着她屈指勾动,焰光化箭已在线上!

孔雀似也察觉到了危险,身形忽停。

赵襄儿将弓拉到极致。

箭撕破空气,朝着中间一轮烈日射去。

但这不是希望之箭,而是真正绝望的箭。

箭在烈日之外嗡地停住,寸寸碎裂,化作灰烬落下。

赵襄儿遥遥地看着这一幕,双臂无力地垂下。

她的境界终究太低了……

孔雀距离她不过几十丈。

她想要抽剑,却发现先前的战斗里,剑早已被打落,坠入了火湖中。红伞空空如也,护不了她多久了。

一切都将要结束了。

少女绝美容颜上的血妖冶如幻。

赵襄儿本想惯例地回忆自己的一生,然后迎接死亡。但她发现,她也只有十九岁罢了,人生实在没有太多回忆之处。

无非是幼年的大榕树,十六岁皇城的雨,临河城的红月,三年之约时的种种以及最后未能完成的婚礼……

还有那个亦真亦假的梦。

这就是一生了,短暂如花开一季。

孔雀停下了身影,却不是生出了怜悯,而是想用最盛大的手段将这场战斗终结。

它的身前,法盘如轮,逆转而动,一支翠色翎羽从中浮现。

孔雀翎。

这是真正的孔雀翎!

是人间传说中的兵器,只与死亡勾连,是为必杀之箭。

……

……

暴雨、雷电、泥泞湿滑的石阶,狂风吹到的树,以及所有黑压压的、迫近瞳孔的一切。

这是宁长久能看到的一切。

狂坠的雨点如水银泻地,哗哗地压来,他的身体虽未到油尽灯枯的地步,但灵力几乎见底,即使如此,他依旧坚持分出一部分,为司命去挡雨。

“不许睡啊……你现在在我的背上,你说你不喜欢和我睡一起的,说话要算数啊……”宁长久的声音沙哑而哽咽。

司命还没有昏迷,她垂在宁长久身前的指尖还在颤抖着,但她瓷白的脸上已覆上了微红的光,长长的睫边,黛红色烟一样扩散开来,如描的眼线,却胜过人间一切的脂粉。

和赵襄儿一样,她此刻绝美上浮现的,是死亡来临前独有的凄艳。

她们遥遥相隔万里,却有着共同的,决绝的美。

宁长久不知道赵襄儿如今的情况,若是他再看到朱雀幻境中的场景,本就飘摇的道心恐怕真要崩得四分五裂了。

司命的声音很低:“嗯,算数。”

宁长久话语不敢挺:“撑住,我们现在在昆仑山上,上了昆仑,就能见到师尊了……我师尊神通广大,一定能救你的!对了,你不是也一直想见她的么?”

司命其实看到了天竺峰的字,她鼻尖酸涩,还是嗯了一声。

宁长久一步便越过十余级台阶,身影飞速跳动着,他声音急促道:“还有……嫁嫁还在等我们呢,如果我一个人回去,她该有多伤心啊,你是喜欢嫁嫁的,不忍心看到她哭的……”

司命想到了陆嫁嫁的容颜,那张脸在脆弱的记忆里不太真切,洛书楼的初见恍若昨日,豢龙崖的涛声已在梦中。

她的眼睛越来越黑。

宁长久见没有得到回应,侧过头,看了她一眼,轻道:“雪……雪瓷?”

司命微微回神,她的身子很轻很轻,像是置在左肩的一朵山茶。

“嗯……我……咳,在听的。”司命嗓音轻柔。

“嗯!”宁长久抽了抽鼻子,扶着她的双腿,跃入了黑暗无边的大雨。

一路上,宁长久为她回忆着许多事,有断界城的种种,有山海横流秘经尽头的那场日出,有枯井旁眺望的新月,有洛书相逢,有此后的烟花与纸鸢,有烂醉如泥的雪夜……这是他们所有的,视若珍宝的一切。

宁长久将回忆掰碎,一点点将之换作呼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