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孤舟载酒入湖心(第2/5页)

两人走入了皇城偏僻之处。

宁长久看着周围的草棚作瓦的屋子和坑坑洼洼的墙壁和地面,不由地想起了心魔劫中四岁时的场景:“殿下不会是要把我卖了吧?”

赵襄儿此刻虽简单地易了容,面容看上去只是寻常秀气标致的女子,但她身上的贵气与威仪却难以遮掩,说话之时依旧给人一种神子早熟之感。

“卖了?你想卖去哪里?你这般瘦,卖去屠户的肉店里,算来也没几个子,还够不上我焚一炉香。”赵襄儿说道。

宁长久认真地分析道:“可以卖去楼里啊。”

“楼里?”赵襄儿旋即明白,道:“你知道得可真多呀。”

“殿下过奖。”

“你可别觉得卖去楼里之后,来寻你的都是官家小姐,其中最不乏的,可都是有龙阳之好的公子哥。”

“殿下懂得也很多啊。”

“你要是再耍嘴皮子,我就真把你绑了卖了。”

“那到时候殿下可要多来捧捧场啊。”

“找打!”

赵襄儿停下了脚步,她已然解下了白绫,握于手中,那柔长的白绫随着手腕颤动,竟成了一柄硬邦邦的,螺旋形剑身的剑。

她眉眼的边缘如剑锋锐。

在白绫化剑的那一刻,周围的土墙房子似都挨了一大截,成了她脚边相连成串的石子。

今日他们而来,本就是约战的。

少女的宁静的气息如海面上的风,带着渊渟岳峙般的宗师风度。

宁长久也停下了脚步。

精纯的剑意自他的足下、袖间、发丝以及眉眼中自然地渗出,如一面发射了月光的明鉴,似罩着一层薄薄的月晕。但那是秋月,所以光一经亮起,便带上了霜杀百草的意味。

他们静静地对视着,谁也没有率先出第一剑。

但他们身侧,已然有两条线轻轻划开了土墙的墙壁,凌厉而笔直地向着对方撞去——那是被空气中无形的剑意割开的。

剑道之争,许多时候争的便是第一剑。

一剑快则剑剑快。

哪怕毫厘之差,其后果也可能是决堤之势的。

周围一片安静。

少年与少女对视久了,从旁人看来,目光竟还有几分深情。

但暗处,无形的剑意已即将相触。

就在它们要交触的瞬间,一记吆喝声陡然响起,这幅近乎完美的画卷添了不合时宜的一笔。

那是渔歌。

街道尽头的不远处,一艘乌篷船摇水而来,头戴斗笠的老渔夫扯着嗓子,干瘦的胳膊上,肌肉不停地起伏着。

“走,我带你吃鱼。”赵襄儿若无其事地向前走去。

宁长久一身剑意也被微风吹去,他脚步快了一些,走到了赵襄儿的身边,道:“殿下不愧为一国之君,果然大方。”

赵襄儿道:“稍后可不许叫我殿下,若是说漏了嘴,等会你就自己掏钱吧。”

宁长久好奇问道:“那叫什么?”

赵襄儿反问道:“你觉得应该叫什么?”

……

两人叫停了渔船,上了渔舟。

这是靠近城外的地方,所有的河流都连通着巨大的湖。这里的渔舟打的都是最新鲜的鱼,客人一边吃鱼喝酒,一边看渔舟两岸的风光,等到酒足饭饱,差不多该是渔舟入湖了,届时视线更会豁然开朗,皇城最繁华的烟柳之地便在对岸。

“这里的秋鲈鱼是全城最好吃的秋鲈鱼,小时候我便常来,这么多年也未有太大变化。”赵襄儿微微提起些裙摆,踩着甲板上了船。

老渔夫听着,竖起了大拇指,笑道:“姑娘是懂行的人啊。”

宁长久应道:“那是,我家媳妇什么都懂。”

赵襄儿身影微停,回身看向了他,一副你又在找死的神色。

宁长久则面带笑意,似在说不是你让我随便喊的吗?

老渔夫自然不知道他们眼中的交流,只以为是这小媳妇娇羞,笑道:“公子与姑娘真是郎才女貌啊,不知是办了酒宴没有啊?”

宁长久道:“那是当然,这是我刚过门的媳妇。”

赵襄儿也懒得管他了。

老渔夫问:“公子想点些什么啊?”

宁长久问:“你们这有什么?”

赵襄儿嗓音微冷,直截了当道:“一碟秋鲈鱼,一碟红姜鳝丝,再来壶酒。”

老渔夫看了一眼宁长久,宁长久不以为意,笑道:“小媳妇刚过门都这样,骄纵,回去我振振夫纲。”

赵襄儿幽幽地看着他,道:“你这些话我可都记账上了。”

宁长久在她身边坐下,轻声问道:“那你打算什么时候算账?”

赵襄儿道:“秋后。”

深秋的寒风吹过江面。

香味从船舱中飘了出来,馥郁得秋风都吹之不散。

赵襄儿靠着船篷,身子放松了一些,她的白裙均匀地覆在小腿上,被秋风吹得微微鼓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