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四回 迷本性 纵情色界天 识灵物 言访肉芝马(第2/6页)

那少年道:“同门诸位师伯叔与老前辈,尽有不少香火因缘。这里的事,老前辈适才已然说知因果,只一举手,便可使诸同门化险为夷,又何必坐观成败呢?”那驼子答道:“你哪知就里。一则劫数所关;二则我与别人不同,人不犯我,我也向来不好管人闲事。照你所说,各旁门中尽有不少旧友,若论交情深浅,岂不便是峨眉之敌呢?”那少年也不再答言,似在专心一意地下棋。那驼子说完了这一席话,两眼渐渐闭合,大有神倦欲歇神气。

龙姑这时虽在留神偷听,一边还贪看那美少年的丰仪,仅仅猜定驼子虽不是峨眉同党,也决不是自己这一面的人,别的并未注意。后来听出驼子所说的天矮子,有点像云南柴达木河畔的藏灵子。又仿佛在说自己与熊血儿结婚经过,越听越觉刺耳。听驼子之言,自己所行所为,藏灵子师徒已然知道真相,怪不得上次熊血儿回山,神态如此冷漠。只是熊血儿素常性如烈火,藏灵子也不是好惹的人,何以装作不知,不和自己破脸?如说有用自己之处,熊血儿不说,藏灵子玄功奥妙,道法精深,若遇天劫,岂是自己之力所能化解?又觉有些不类,心中好生惊异。若照前半年间,施龙姑只在山中隐居,虽和孙凌波同流合污,弄些壮男偷偷摸摸,毕竟守着母训,胆子还小。那时如闻驼子这一番话,纵不惊魂丧魄,痛改前非,也会暂时敛迹收心,不敢大意。再听出那驼子与母亲有旧,必定上前跪求解免,何致遭受日后惨劫?无奈近来群魔包围,陷溺已深,淫根太重,迷途难返。先时也未尝不入耳惊心,不知怎样才好。继一寻思:“藏灵子师徒既已知道自己行为,即使从此回头,不和外人往来,也决挽回不了丈夫昔日的情爱;纵使和好如初,也受不了那种守活寡的岁月。烈火祖师门人众多,声势浩大,本领也不在藏灵子以下。事已至此,索性将错就错,先发制人。即使明白与熊血儿断绝,公然投到华山派门下,还可随心任意,快乐一生,看他师徒其奈我何?”

想到这里,不禁眉飞色舞,对驼子底下所说,也不再留神去听。只把一双俏目,从石缝之中注视那美少年,越看心里越爱。色令智昏,竟看那美少年无甚本领。若非还看出那驼子不是常人,自己适才又不该不留神,闹了个头破血流,浑身血污,不好见人时,几乎要现身出去,勾引一番,才称心意。正在恨那驼子碍眼,心痒难挠,猛想道:“看这驼子气派谈吐,都不是个好相识。这峰密迩姑婆岭,必已得了虚实。那美少年明明是峨眉门下无疑,万一驼子为他所动,去助敌人,岂不是个隐患?何不乘他不备,暗中给他几飞针?倘若侥幸将他杀死,一则除了强敌;二则又可敲山镇虎,将那美少年镇住,就势用法术将他迷惑,摄回山去,岂不胜似别人十倍?”随想,随即将头偏过石旁,准备下手。因猜不透驼子深浅来历,诚恐一击不中,反而有害,特地运用玄功,将一套玄女针隐敛光芒,觑准驼子右太阳穴发将出去。那金针初发时,恰似九根彩丝,比电闪还疾。眼看驼子神色自若,只在下棋,并未觉察,一中此针,便难活命。

就在这一眨眼的当儿,那少年倏地抬头望着自己这面,将手一扬,仿佛见有金光一闪。那驼子先把右手一抬,似在止住少年,那金光并未飞出。同时驼子左手却把那装棋子的黑钵拿在手内,搭向右肩,朝着自己。驼子动作虽快,看去却甚从容,连头都未回望一下。那棋钵非金非石,余外并无异处。说时迟,那时快,龙姑的九根玄女计恰好飞到。只见一道乌光,与针上的五色霞光一裹,耳听叮叮叮叮十来声细响过处,宛如石沉大海,无影无踪。龙姑大吃了一惊,这才知道轻捋虎须,驼子定不肯甘休。刚想重用法宝飞剑防御,驼子不知取了一件什么法宝向龙姑反掷过来,一出手便是一团乌云,鳞爪隐隐,一阵风般朝龙姑当头罩来。龙姑忙使飞剑防身,欲待驾起遁光退避,已来不及,当时只觉眼前一黑,身上一阵奇痛,神志忽然昏迷,晕死过去。

过了有好一会,觉着身子被一个男子抱在怀中,正在温存抚摩,甚是亲昵,鼻间还不时闻见一股子温香。起初还疑是在梦中,微睁媚目一看,那人竟是个美貌少年道士,眉若横黛,目似秋波,流转之间隐含媚态,一张脸子由白里又泛出红来。羽衣星冠,容饰丽都,休说男子,连女人中也少如此绝色。转觉适才和驼子对奔的美少年,丰神俊朗虽有过之,若论容貌的温柔美好,则还不及远甚。尤其是偎依之间,那道士也不知染的一种什么香料,令人闻了,自要心荡神摇,春思欲活。见他紧搂纤腰,低声频唤,旁边还放着一个盛水的木瓢,看出并无恶意。刚要开言问讯,那道士已然说道:“仙姊你吃苦了。”依了龙姑心思,还不舍得就此起身,到底与来人还是初见,已经醒转,不便再赖在人家怀里。才待作势要起,那道士更是知情识趣,不但不放龙姑起身,反将抱龙姑的两手往怀里紧了一紧,一个头直贴到龙姑粉脸上面挨了一下。龙姑为美色所眩,巴不得道士如此。先还故意强作起立,被道士连连搂抱,不住温存,早已筋骨皆融,无力再作客套。只得佯羞答道:“适才被困在一个驼背妖道之手,自分身为异物,想必是道友将我救了。但不知仙府何处?法号是何称呼?日后也好图报。”道士道:“我已和仙姊成了一家,日后相处甚长,且休问我来历。适才见仙姊满身血泥污秽,是我寻来清水与仙姊洗涤,又给仙姊服了几粒丹药,才得回生。请问因何狼狈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