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重压(第5/6页)

“别说婴宁还有点底子。就算是外界的凡人持在手中,出其不意之下,不到化虚境界的修士,见血便足以致命,正好给婴宁用。”水蝶兰倒是满不在乎,她与婴宁本没什么牵扯,要不是难得阴散人求她,她才不会放下疗伤的事,在这儿照应着。

李珣能猜出她的心思,也不在意,只问道:“她刚刚被你摄进来了吧,人呢?”水蝶兰随口道:“回房里去做功课了。阴重华说她性情太过柔媚,所以要开杀戒以培育刚强之气,每次杀人回来,都借着胸口那点唳气,行功数遍,锤炼心性,最是要紧不过。”

“那……阴重华呢?”

“闭关。好像是在整理一门心诀,她想让婴宁在入门时便以《阴符经》为根基,以之驾驭天魔舞,会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她还是真是上心。”李珣嘟嘴一声,依稀记得,他已不是第一次这么说了。

不过,提及阴散人,李珣越发好奇她是如何调教弟子的。

李珣还记得那个倒霉蛋“自动赴死”的那一幕,此人差不多就是自己往冰魄针上撞,看似巧合,却无不透出精心设计的味道。可见婴宁心境的冷静、灵动,非但远超同侪,甚至高出了他所认识的大部分人。

此外,之前的闪避、穿插,以及虚实相生的手段,已不仅仅是思路清晰,而是将各个环节都做得尽善尽美,方能显出游刃有余的味道来。这又怎么会是一个刚开始修炼的小姑娘的手笔?

“莫非这世上真有生而知之者?”或许,他将亲眼看到一个了不起的天才崛起。

此时的李珣的功力虽说已可傲视天下修士,可面对如此奇迹,心中也难免有些泛酸,连水蝶兰在旁边叫他,都没听到。

“姓李的!”二度开口的水蝶兰加重了语气,李珣猛醒过来:“什么事?”

“我问你呢!”水蝶兰白他一眼,“不用瞒了,你绝对有事。说吧,爽快点!”李珣来不及为自己的信誉哀悼,只有苦笑摊开手:“好吧,是有件事,需要借助你的智慧。”也许还有阴散人的,后面这句话李珣藏在心里没说。听他把“智慧”两字咬得很重,水蝶兰有些狐疑地瞧他两眼,语气也不再大大咧咧的,只问道:“关于……”

“关于钟隐。”这一刻,李珣表现得无比坦然。

在水蝶兰小吃一惊的表情下,他大略介绍了一下自己这段时间的经历,关于幽魂噬影宗的事件,只是一笔带过。

从他回到坐忘峰,在竹楼之前心神失守时开始,一直到青吟夺剑、隔空剑气、四日追杀等事,都说得无比详细。

纵然李珣口齿清楚,也花了小半个时辰才交代清楚,末了,他方说出自己的担忧。

“我身上带着钟隐烙印的东西太多了。尤其是骨络通心之术,差不多是自家修为的根基,万一钟隐在上面动了手脚,恐怕到头来,我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水蝶兰秀眉颦蹙,并没有嘲笑李珣的谨慎,而是伸出手来,探察他周身气机变化,半晌方道:“我和钟隐不熟,只听传言,感觉他不是会在暗地里下绊子的人物。当然,谨慎些也好。上回在这里,我便觉得你那骨络通心之术有些大魔万相的味道。这种艰深的法门,要说是为你量身订做……尤其是短时间里弄出来的,也有点说不过去。

“这样吧。叫上阴重华,且把你那幽一也放出来,我们三个合力,从头到脚,检测你的周身气机,用这种笨法子,比什么都稳妥。”

这也是李珣的打算,他自然同意。两人当下起身,走出轩外,并肩朝阴散人闭关之处走出。

一边走,水蝶兰也向他解释另一件事:“至于你心神失守或者心志被夺的问题,如果从幻术层面上看,应该是被钟隐种下了‘种子’一类,平日没问题。但特定情况下,会诱发其中的效果。只是,若你的道心稳固,没有可趁之隙,就算钟隐有天大的本事,也拿你没法。”

“道心稳固,谈何容易。”李珣频频摇头。

水蝶兰也是见识过李珣心魔失控时的场面的,她深知李珣心神的裂隙不在别处,就在钟隐身上,闻言只是一笑。

此时,二人已经来到阴散人闭关的小屋前,水蝶兰要去推门。忽又想起了什么,突地伸手,揪住李珣的衣襟,硬把他上身扯得前倾过来。两人面面相对。鼻尖儿乎都要碰在一起。

水蝶兰编贝似的玉齿轻挫,森然道:“阴重华这几日净传授你那徒弟古里古怪的玩意。我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东西,旁的我管不着,可在我眼皮子底下,你若还敢做出什么丑事,我要你好看!”这么一折腾,两人路上积蓄起来的凝重气氛。登时烟消云散。

李珣不是傻子,自然明白水蝶兰的用心,他先是苦笑。旋又伸手,握住女子皓腕,慢慢移开,嘴里回应却是斩钉截铁“好!”话音落下,李珣随手推开房门,屋内,阴散人盘膝坐在榻上,妙目睁开,微笑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