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含情问雪,得趣便为真仙(第2/4页)
藕丝宛转系蒹葭,南海人归月正华。
二月新潮犹未起,春风全不负梅花。
披星戴月而行,到得第二天晨光熹微之时,他们便赶到洞天罗浮。虽然只是早春,但四季长春的罗浮已是漫山绿遍,万紫千红。越过了一层层草坳花峦,将千百声燕莺的啁啾抛下,大约在旭日升空之时,醒言终于寻到那一处奇伟高绝的冰雪孤峦。虽然,岭南群峰中气候暖热,但高插入云的峰峦上依旧寒冷,一年四季冰雪皑皑,经年不化。到了雪峰近前,便见得湛蓝天空下,孤绝的冰崖巍然耸立,不时吹来的天风扬起阵阵的雪粉,模糊了蓝天与雪山的边际。虽然阳光灿烂,但在这高山雪峰前,仍感觉到袭来一股股透骨的寒意。
见到这样嵯峨高洁的雪山,虽然以前从没来过,但冥冥中仿佛有一种神秘地启示,指引醒言来到此地,又将它认出。当厉厉天风中醒言第一眼看到这座方圆不大的雪峰孤立如刃,便毫无疑虑地认定,它正是当年雪宜只言片语中提到的冰崖寒峰。
于是,对着蓝天下阳光中闪闪发光的雪山,在半空中虔诚地拜了两拜,醒言便将雪宜的身躯安置在雪峰下那处山风回荡的冰崖下。小心安放好后,醒言便在四周布下纵横交错的雪咒冰关,附上层层叠叠的能引动九天神雷的奇绝法阵,最后又布下障眼的云雾,让这片安放香魂的小小天地如同隔在另一个时空,这才安心离开。
此番返回,并不是就此在罗浮山长住;而现在醒言也不愿多去故地,只盼着将来的完全,因此并没有心情去履行那些繁文缛节。于是这回回返罗浮,他连千鸟崖也没回,安置好雪宜之后,只朝师门所在地飞云顶遥遥拜了三拜,便此携着灵漪琼肜往家乡马蹄山而去。
一路无话。
等将近马蹄山,越过那熟悉的梁梁坎坎,沟沟岔岔,还在半空中时,醒言便从朵朵云雾的间隙看见半山腰自家新落成的瓦屋。瓦屋的砖墙前,那个熟悉的贤惠身影正靠着砖墙一朵一朵择着眼前的棉花。而那位一样闲不住的老爹,正蹲在房前一棚早丝瓜架前,专心盯着眼前丝瓜的藤苗,正在捉虫。多时不见,似乎这位辛苦了一辈子的老爹也终于习惯了现在的好条件,懂得怎么享福;在这样以前心无旁骛的劳动时间,却一手中端着个酒杯,每捉到一只虫子,便停下来喝一口酒,停上半天。
……也不知是否经历了大战,或是在那风云变幻的南天吹多了风雨,往日里表面旷达乐观内心里实则坚韧的少年堂主,忽然觉得自己越活越回去,不知为何现在怎么变得这般多愁善感,都有些婆婆妈妈。为什么才分别一年多,再看到自己爹娘好好地过活,却不知怎么鼻子一酸,竟似乎又要掉下泪来。
压抑下激动的心情,揉了揉眼睛,醒言便招呼一声,同灵漪、琼肜一齐按下云头,落在这马蹄山的半山腰间。走了几步路,终于转到瓦房门前,醒言便轻轻唤了一声:
“爹、娘~”
……
父子母子重逢,如何激动,不必细提;对于老张头这老两口,跟儿子一年多没见面,自然是格外激动。也不知怎么,虽然他们这半辈子没出头的庄户人家,一直都希望儿子有个丰衣足食的好出路;甚至只要他过得好,哪怕这辈子不相见也毫无怨言。想得不错,但等到自己子女在外面不相见的时间越来越长,这心中的思念便如三月的竹笋,一夜间便滋长漫延,思念之情绵绵不绝。
而对老张头夫妇,在过去的这一年间,又与以前不同。从马蹄山上清道士的口中,他们已听到许多南海大战的消息;甚至这一年里,他们夫妇已被几次在罗浮和马蹄间来回接送,躲避那海南边恶龙党羽的报复。这发生的种种,都让朴实了一辈子的二老知道,自己的醒言儿陷在更大的危险中。
正因如此,日夜担忧,虽然有上回醒言敬献的灵芝仙气滋养,又有上清真人传授的补气法儿养颜,等孩儿一年后再归乡里重看到自己爹娘时,却发现他们已经明显的苍老。二老脸上的皱纹更深,听力也不如从前,行动间明显比以前更加迟缓。见得如此,醒言表面欢欣之余,内里着实有些伤感。于是在这个返乡的日子里,醒言暗下决心,等雪宜事了,便多用御剑之术往返罗浮马蹄,尽自己应尽的孝心。
当然,不用说,再次回家,想起去年回家时带着琼肜雪宜,何等欢欣;没想才过一年,已是物是人非,生死两茫茫,醒言内心便更是伤心。
闲言少叙。这日晚间,张家二老倾尽全力招待远归的儿子和他那两位尊贵的女客。略带甘味的松果子酒,自上回醒言离家后便已酿下;珍藏这多日,一朝启封,正是清香扑鼻。不惟琼肜口水略流,连灵漪也被勾起许多酒虫。而那些绝对原汁原味的山珍野菜、果馔肉脯,对灵漪而言更是头一回享用。咀嚼吮吸之际,只觉得美味无穷!于是山居中简单的家宴之中,面对着这些远上不了台面的民间食物,锦衣玉食的龙女却和小妹妹嬉笑着争抢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