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花开酒暖,陪君便可忘餐(第3/4页)
“对了,醒言你跟我说实话,如果当初相逢之时,我脸上也有暗影,你是不是会赶紧将笛儿扔还,不来理我?”
——到得今日,在灵漪心目中,当年醒言悍不还笛,早已有了新解。当年有那样误会,并不是因他惫懒不讲理;而应是,醒言见自己模样可爱,想多见几面结识而已。
问完刚才这话,灵漪正等着忠厚少年一口否认,却不料,眼前人迟疑半晌,然后浮现一脸恼人的嘻笑,歪着头只管打量她,浑没正形的答道:
“这个……我要好好想想。也许会吧?不过也不很肯定……”
“要不,啥时有空,你拿墨汁涂在脸上试试?”
“……不理你了!”
见醒言反来戏谑自己,灵漪儿轻啐一口,便学琼肜小妹那样,嘟起嘴儿,不再理他——却不知,左近那些知她过往风格的仙客,忽见她现出这样娇憨的模样,便个个好生惊异,不知今天到底发生何事。有那精于筹算的仙人,更开始暗暗算起星相,看今日是否出现什么错乱。
当然,此事自然与风水星相毫无关系。如果一定要追问原因,那也许便是因为,恰如潜夜春雨,润物无声,对这位久处幽宫的龙族公主来说,就是在这样不经意的对答之中,在这样宛如空气般察觉不到的玩笑之中,她心里早已是情根深种。
在这样融洽对答之时,灵蕊宫中又舞过一队妖娆的仙姬。伴随着一阵轻灵悠扬的仙乐,这些南海舞姬的歌喉,似乎也带上了泠泠的水音。听灵漪说,现在奏的这曲儿,名为《烟波》。
就在这轻歌曼舞之时,那万里之外的鄱阳水底,则有一场小小的对答。幽静的龙宫之中,正有一位宫装丽人,对着自己尊敬的公公言说:
“禀龙君,灵漪那丫头近来颇有些古怪。这番她去南海赴宴,并没带浮游将军去。”
听她说起宝贝孙女,云中君一脸乐呵呵:
“是嘛,这丫头为何一反常态?最近都很少烦我。”
宫装丽人闻言冁然一笑,答道:
“依湘儿之见,恐怕是灵漪丫头对南海水侯有了些心思。”
原来,这位容颜端丽的夫人,原是湘水女神,现在是四渎龙王儿子洞庭君的妻子,也是灵漪的母亲。听她此言,原本笑呵呵的四渎龙王云中君,却似乎有些无动于衷,只是淡淡问道:
“你怎么看出来的?”
“禀龙君,想我这丫头,以往对四海赴会没甚兴趣,但这回,一接到南海召帖,却似乎很是心动,一副恨不得马上出发的模样。更重要的,这回她出门,连浮游将军也没带,应该是怕多了旁人打扰。”
“依湘儿看,那南海水侯,跟我儿年岁相当,兼又神勇过人,所辖水域广大,我们若能和他结为姻亲,无论对灵漪还是四渎龙族,都是大大有利。”
看得出来,湘夫人对这位佳婿人选甚是满意;既然女儿喜欢,那就不妨扯上四渎龙族的前途,说服四渎龙宫中真正的主人同意。
“哦,是这样啊……”
听得关心女儿终身大事的母亲这番唠叨,这位曾于闹市赠笛少年的老龙君,闻言只是淡然说了一句:
“儿孙自有儿孙福。灵漪姻缘之事,我们也不必过多干涉。”
说到这儿,略停了停,四渎老龙云中君又问道:
“小湘,近日你家夫君去哪儿了?”
听公公问起他儿子,湘妃子赶紧答话:
“禀龙君,夫君他前些日去‘流云牧’巡视去了。据云梦泽留守神将的禀报,说是近日流云牧周围常有魔人出没,恐怕那些妖魔会对牧场中龙骥不利。”
“唔……”
听了儿媳的话,云中君眯眼思忖半晌后,便跟眼前的湘水女神说道:
“洞庭儿做得好。”
“无事之日甚久,我们四渎龙族,是也该整饬整饬龙兵武备了。”
略过四渎龙宫中这番家常对答,再说南海水底,招待四方仙朋的灵蕊宫中,此刻筵席间的乐曲,已由柔婉的《烟波》换作雄健的《破军》。当这首南海龙神破阵之乐响起后,宫厅中便有两队强健力士,踏着隆重鼓声互作搏击之舞。
与四渎龙宫不同,南海龙域因为有鬼方之扰,甚重武备。当这破军之舞开场之后,一位容貌刚硬的龙盔武士,便在一旁呼喝不住,就好像正在战场上指挥军马。而那些雄壮力士,则在自己头领将军调度下,不断变换阵形,就如同真在和敌手厮杀一样。
看得这样,那些悠游海内的仙客散人,俱都惊叹南海武风之盛。其中不少人,看出那位引领舞蹈的神甲将军,正是水侯孟章手下龙神八部将中的第一将,磐犼。
此时,这咚咚的鼓声,就彷佛一声声敲击着自己心房;感受着那雄浑强劲的鼓音,醒言震撼之余,却对那乐鼓模样颇为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