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罗敷有夫,谁吹引凤之箫(第3/4页)
而今天一大清早,正当陈大郎在家门前来回逡巡之时,却听得后院一声响动,自己那位正在浣洗衣物的婆姨,轻呼一声后便寂然无语。听到这样怪响,陈大郎赶紧奔回后院;一看,却发现已是人去院空。着忙搜找,却只是遍寻不着。
这下一来,陈大郎顿时如丧考妣。要知道,平日在自己管教之下,陈氏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平时就是不小心踏过影壁,家主都要暴跳如雷——现在人都不见了,那还了得?
于是陈大郎立即如没头苍蝇般仓惶奔出,哭丧着脸儿跟左近街坊邻居打听妻子的去路。幸好,许是平日积下好名声,不多久街边便有好心人跟他指出一条明路,说是方才见一年轻人,身后负剑,掳掠陈嫂往城东而去;瞧那身形,似乎还颇有些武功。
一听此言,陈大郎顿时慌了手脚,赶紧大许好处,求恳街坊四邻替他出头,与他一起去将妻子抢回。而让这倒霉之人颇感欣慰的是,还不待自己怎么说,街边巷角便涌出不少好心人,一齐嚷着要替他打抱不平。看着那同仇敌忾的架势,倒彷佛个个是丢了自家老婆一般。
于是,这陈大郎满怀着感激之情,急与这临时聚起的三四十人,浩浩荡荡朝城东杀去。
只是,稍后让这事主有些失望的是,出了东城门一路赶来,却连他老婆一根毫毛都没见着。正沮丧时,旁边好心人便告诉他,这淫贼在阳山出没也不是一日两日,其实他们这些正义街邻早就暗中留意。经得多日观察,终于让他们发现,原来这淫贼无比狡猾,掳人得手后都要绕一大圈,以防别人追上。只不过,最后这白面淫贼,都会兜回到这城郊偏僻树林中行恶;他们只要在这树林中埋伏等待便是。
听得这番话,六神无主的陈大郎立即火烧屁股般催着这位达人,赶快领着大夥儿去那处树林。这位青脸汉子,一听到“白面”二字,更是戳到心中痛处,只恨不得马上便找到那贼徒,狠狠揍他一拳,让他脸上开花——虽然,听起来那恶贼似乎颇有些功夫;只不过现在他们人多势众,难道还怕他不成?
等到了那处树林中小心潜伏下,那位好心的中年汉子又跟他保证,这个淫贼虽然会些妖术,善迷良家妇女;但所谓“盗亦有道”,据确切消息,这贼人除了色欲熏心之余,竟还是个义贼,绝不会欺负寻常百姓。偶尔,还会做些除暴安良的好事。一听这话,陈大郎顿时安下心来;毕竟,虽然那贼徒是否义士与他无关,但如此一来,至少可保证过会儿捉奸夺妻之时,不会被那人一剑劈倒!
心烦意乱的陈大郎浑没注意到,他身旁这位瘦削汉子,跟自己说过这话后,也把这意思又跟那三十几个同来之人说了一遍,似乎也在给他们打气。
于是经过一番动员,这支规模庞大的锄奸队伍,就在这小树林的深处静静的伏下。这些人隐藏得如此之好,以至于林中那些鸟雀,仍在他们头顶自由自在的跳跃鸣叫,丝毫不受惊扰。只不过,自然造化中这些动听的春之乐曲,潜伏者们却没一个有心思去听。
又过了大半个时辰,正当陈大郎耐心快要被消磨殆尽之时,却只听得林外依稀传来一阵脚步声。只一会儿功夫,那噌噌的脚步乱响便离得近了。一听这不寻常的脚步声,已等得心急的陈大郎忍不住探起身形,便要一跃冲出林去。只不过刚一起身,便已被身旁汉子拖住:
“大郎且莫心急!那贼徒还未入林。若是现在就将他惊跑,恐怕我们再是人多,也捉他不住。”
听得他这一阵悄声细语,冲动的苦主又冷静下来;感激的望了身旁好心人一眼,便又耐心的伏下身形。
又过了一小会儿,旁边那个义士听了听,发觉林外已没了人声,便猛一拉陈大郎,然后便跃身而起。于是,这三四十人的队伍就在失妻苦主带领下,发一声喊,气势如虹般从树林中冲出,朝那位呆立林边道上的少年狂奔而去!
当然,见了那少年并未如预期一般入得林去,那些陪陈大郎冲击之人倒有些愣怔。不过现在那义愤填膺的事主可顾不得这些;一见那少年与这些好心人描述的特征相同,立时就有一股血儿直往脑门子上冲,不管不顾的奔过去一把将他领口撸住,同时破口大骂。
而他身后之人,见那少年看到陈大郎骂骂咧咧冲过来后,仍然被轻易的揪住领口,则个个都大松了一口气。放松了紧绷的心神,然后便奋不顾身的冲上来,将这俩对峙之人团团围住。
见这些人来势汹汹,醒言一惊之后,立即就明白遭了奸人陷害。听眼前这汉子口称“淫贼”,这位不幸落入圈套的少年堂主便大呼冤枉:
“这位大哥且莫动手,有话好好说。其实我也只是过路行人——不信?您没见我脚底还站在这路上、连林子都没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