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枰上演棋,岂悟生杀之机(第2/3页)
等斥候跟鲍楚雄回禀匪情无变时,醒言二人已在所有兵甲上绘好避火符纹。鲍楚雄一声令下,这队约略三百人的兵卒,便军容整齐的朝火云山开拔而去。这之后,再无一人随便交头接耳,又或拖后超前。
不到半盏茶功夫,醒言便清楚看到,在数里外的湛蓝天空下,正盘踞着一座遍体赤红的山峘。之前鲍都尉曾提过火云山并不险峻,醒言便在心目中将火云山想象成一个秃平的山丘。直到这时亲眼一瞧,才发现心中预想大为谬误:
远远望去,火云山山势雄峨,峰峦奇峻。山上石岩,或呈赤赭,或显紫红,如染嫣霞之色;坡上林木,虽正在七月夏时,却已似被三秋霜染,漫山红遍;偶有热风吹来,便掀起红涛阵阵。
放眼眺去,在七月烈阳照耀下,整座火云山红光灼灼,焰气蒸天,就像支硕大无朋的火炬,正在天穹下熊熊燃烧。而峰顶上空聚敛的云朵,形状奇特,似舟似崖,被赤色山峦一映,如若彤色棉绒。正是:
火云满天凝未开,飞鸟千里不敢来!
正在醒言惊叹天工造化神奇之时,那马上的小琼肜忽的探身跟他小声说道:
“哥哥,那山好奇怪哦~”
“是啊!我也头一次见到这样奇怪的红石头山。不过挺好看的。”
“嗯!不光好看,也很好闻呢~”
说着,琼肜便皱了皱鼻头,使劲嗅了起来。
“呃?”
“……琼肜妹妹啊,我看你这鼻子真灵,都快赶上狗鼻啦!不如下次和哥一起去打猎?哈!”
“好啊好啊!一定不要忘记带上我哦~”
正在醒言跟琼肜逗笑之时,那位沉默已久的盛横唐,忽然大声说道:
“恭喜都尉大人!”
盛横唐这句话着实没头没脑,鲍楚雄觉着有些奇怪,便回头问道:
“盛道长,尚未开战,喜从何来?”
“大人且容我细禀。贫道曾跟天师真人习过观气之术,可测军战利负。”
“哦?快快讲来!”
一听有关胜负之事,鲍楚雄立马便大感兴趣。
“大战之前,战场上方常有云气凝结。若云气如堤如坂,则为军胜之气。若如覆舟,赤白相随,则主将士精勇。大人请看、”
盛横唐抬手向远处火云山一指,说道:
“此刻四方云气正在向火云山聚集,或如巨舟,或如堤坂,流转变幻,红白相间,正是主我方大胜之气!”
鲍楚雄闻言大喜,立命身旁小校,骑快马往复奔驰,将盛横唐之言遍传军中。兵丁听得传报,顿时欢声大作,此起彼伏,尽皆加快步伐,恨不得立即便扑上大风寨厮杀。
鲍楚雄见郡兵士气高涨,心中大乐,向盛横唐谢道:
“其实能得阁下几位高强法师相助,那些鼠辈怎还不束手就擒?”
不多久,这支士气高昂的剿匪军伍,便行进到火云山下。
到达目的地,鲍楚雄勒住战马,略略整顿队形,便要下令兵士一起向火云山上冲击。正要扬臂喝令之时,忽见马前闪出一人,拱手禀道:
“不知将军预备如何破敌?”
定睛看去,说话之人正是天师弟子林旭。鲍楚雄现在对这几位天师宗弟子,正是倚重,见他发问,便和声答道:
“既得几位相助,麾下儿郎又不惧火气,楚雄预备就此一鼓作气攻上山去,将那大风匪寨一举荡平!”
“将军此法虽然甚妙,但也许还有更好的破敌之方。”
“哦?愿闻其详。”
见鲍楚雄感兴趣,林旭便将自己一路筹划的计策娓娓道来:
“那些贼徒,虽然不敌将军勇力,但正所谓‘穷寇莫迫’,这些草寇都身负血债,到了穷途末路之时,定然会死力抵抗。并且,这些亡命之徒还有地利之便,比你我更熟谙火云山地形;若他们据险而守,负隅顽抗,恐怕将军一时也是难以攻下。”
听林旭说得有理,鲍楚雄不住点头。
“还有一点也颇为可虑。军士身上的避火符,过得两三个时辰,效果便要打上折扣;再加上厮杀间难免浸染血迹,符力恐怕更难持久。若到两军胶着之际,那鼠辈妖人再躲在暗陬,趁便向在狭窄处拼杀的郡兵放火,恐怕那时就……”
虽然林旭并没再说下去,但鲍楚雄已知其意。本来他还信心满满,但现在听林旭这么一分析,也变得有些迟疑起来:
“如此说来,若径直杀上山去,恐怕又要演那赤壁旧事……不知林道长有何良策?”
“大人可用‘抛砖引玉’之计。兵经有云,‘抛砖引玉,类以诱之,击其蒙也。’”
“道长的意思是,将那些山匪诱下山来,然后一举歼灭?”
“正是!蒙者,下坎上艮之卦。上艮为山,下坎为水;山下有水,险也。若大风寨匪寇在山下平处与将军兵马对敌,则敌寇大险,将军必胜。到那时,若那鼠辈妖人不知机,敢再出来捣乱,则我等几位师兄弟,定叫那厮有来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