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第2/3页)

  公子瑝见晏薇惊慌失措,忙宽慰晏薇道:“你别急,到底怎么回事,慢慢说给我听。”

  晏薇便把自己如何从赤崖上下来,如何回到鎜谷,公子琮如何离开,以及自己如何被迫离开的一系列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连带着,又补述了第一次去鎜谷的所见所闻和公子琮的疑心与猜测,就连公子琮怀疑有人下毒之事也一字未落,却单单略过了熊荧怀孕的事情。晏薇只觉得这事儿对公子琮来说,很不体面,不提也罢。又想起那日小桥之上,熊荧对自己说什么很快就要去公子琮府上之类的话,全都是一派胡言,果然这个蛇蝎女子嘴里,一句实话也没有。

  晏薇越说,公子瑝的脸色越是凝重,眉头深锁在一起。待晏薇说完,他倏地站起,大声喝道:“来人!”

  四个侍从快步从林外跑来,齐齐躬身听命。

  “你,去找内廷卫尉,调出三个月内黑衣侍出怀都公干的底档给我!你,去军司马处,查察当日护送公子琮去鎜谷的那些人是否已经返回,谁下的令!你,传我的令,着宫正暂时羁押熊娥、熊荧母女!你,留在这里善后。”公子瑝声色俱厉,一口气传令下去,四人纷纷领命。

  “我们走!”公子瑝转头对晏薇说道,语气已经缓和下来,但还是透着急躁。

  “去哪里?”晏薇问道。

  “回宫,禀明君父。”公子瑝说道。

  晏薇在殿门外等待杨王召见,心中有些忐忑。

  相关的礼仪称谓,公子瑝已经在回途中一一说得明白,但还是觉得有点怕,到底怕什么,却说不清楚……没想到第一次和自己的生身父亲相见,是这样一个场景。

  在寺人的引导下,晏薇进了殿,行了礼,在席上跪坐好,抬头环顾,才发现公子瑝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在殿内了,偌大的正殿中,只有自己和杨王两人。

  虽然是午后,但殿中的光线依然有些昏暗,阳光透过南窗洒进来一朵一朵的光斑,反倒是衬得杨王所在的北侧,看上去一片模糊。

  过了片刻,晏薇才适应了殿中的暗,看清楚了杨王玄昊的相貌,比晏长楚要大上十几岁,蓄着长髯,眉眼五官和公子瑝很像,离得远了,看不清气色,只是没来由地觉得他很疲倦……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杨王似乎并不慌乱震惊,只和蔼地问道:“你进宫多日了,可还习惯?”杨王的语声低沉浑厚,在偌大的殿中隐隐有回音。

  晏薇没想到杨王开口的第一句话,竟然和公子瑝在银杏林中的第一句问话几乎一样。但是这一次,晏薇可不能再以点头回答了,既不合礼法,杨王也未必看得清楚,于是恭恭谨谨地回答道:“是。还算习惯……”

  “还算习惯……那便是有不习惯的地方了?”杨王继续问道。

  晏薇略挺了挺身子,回道:“是。毕竟自小生活在民间,初入宫廷,会有很多不习惯之处,这是人之常情。”

  杨王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又问道:“见过你母妃了吗?”

  晏薇心中一跳,依然恭谨地说道:“那天偶然路过,隔着门缝看过一眼……”

  “你心中作何感想?”杨王又问道。

  晏薇一叹,说道:“说不清……虽然可怜,但旧日种下的因,今日便要自食其果……”

  “嗯。”杨王又嗯了一声,不再说话,似是打量着晏薇。

  晏薇头低着,盯着眼前三尺处锦席边缘的花纹,很不习惯杨王这种威压的眼神,觉得微微有些胸闷,只想离开这里到外面透口气。

  “你……可曾打算过将来?”杨王又问道。

  这句问话,还是和刚才公子瑝的话题差不多,果然是父子连心吗?晏薇有些迟疑,顿了一下才回道:“身为女子,将来……也无非是相夫教子而已。”

  杨王又问道:“可曾想过嫁给什么样的人最是称心如意?”

  晏薇一阵脸红心跳,用手抚了抚鬓角,定了定神,才缓缓回答道:“不求显达富贵,但求平安喜乐,有一技之长,能助人且受人尊重,便是美满姻缘了。”晏薇说完,才发觉这段话说的似乎就是晏长楚那样的人,而自己的心愿,其实也无非是以后能过上以前的生活……“哦?大凡女子,不是想嫁给王公贵胄,就是名臣良将,你倒是与众不同。”杨王语气轻松地说道。

  晏薇蓦地想起了鹿堇,想起了鹿堇的丈夫,想起了被打晕的姜国兵卒,不禁脱口说道:“良将虽好,但连年征战,夫妻不得团聚,一将功成,身后是累累兵卒的白骨,每一副白骨身后都有垂泪的妻、无父的儿。‘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不得已而用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