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胡马久惊侵禹域人间哪得有桃源(第12/13页)

陈石星可不敢有非分之想,不过忽然发觉原来这位小王爷的意中人就是云瑚时,这刹那间,却也不禁有点茫然了。这感觉很难说得分明,或许只能用“异样的感觉”来形容吧?似乎有点“酸”味,但更多的是欢喜。陈石星心里想道:“云大侠的女儿配上小王爷,才真正说得是珠联璧合,我应该祝他们好事能谐。要是能成事实,云大侠在九泉之下,也当欢喜。”

段剑平见他似在呆呆出神,说道:“陈兄,你在想些什么?”

陈石星瞿然一省,说道:“没什么,我想不回客店去了。小王爷,请你代付房钱。”正要掏出银子,段剑平笑道:“我早已经替你付了,这点小小的东道我还做得,你别客气。不过,你这样快就要离开大理吗?到舍下住两天再走好吧?”

陈石星说道:“不了,烽烟正绕边关,小王爷的事情也是不宜耽搁,我还是立即动身的好。”

段剑平想了一想,说道:“那也好。希望你回来的时候,能够和我畅叙几天。”此时小舟已过湖心,对岸渐渐近了。段剑平道:“陈兄,分手在即,你能为我抚琴一弹,让我得聆雅奏么?”

陈石星道:“琴为知音奏,诗向会人吟。小王爷喜欢听琴,我虽然未登大雅之堂,也只好献拙了。”当下正襟危坐,理好琴弦,便弹起来。

段剑平听了引调,已知他的弹奏是用文天祥的《关山月》词来谱曲的,于是引吭高吟,与他拍和。

水天空阔,恨东风、不借世间英物。蜀鸟吴花残照里,忍见荒城颓壁。铜雀春情,金人秋泪,此恨凭谁雪?堂堂剑气,斗牛空认奇杰。

那信江海余生,南行万里,属扁舟齐发。正为鸥盟留醉眼,细看涛生云灭。睨柱吞赢,回旗走懿,千古冲冠发。伴人无寐,秦淮应是孤月。

文天祥写这首词的时候,正是元兵沿江东下(公元一二七四年,宋恭帝德佑元年)。南宋宰相贾似道率精兵十三万、战舰二千五百艘御敌,不战溃逃,芜湖、建康(今南京)、镇江、扬州相继失陷,南宋首都临安(今杭州)危在旦夕之时,文天祥率水师奉恭帝与太后由海道入闽,在海途中感怀国事,忧愤难平,因写此词。虽然忧愤难平,但仍是词句激昂,气冲斗牛,无一毫萎靡之色。

陈石星弹奏此曲,乃是因为瓦剌入侵,和南宋当年的形势虽然不尽相同,亦有颇多相同之处,是以不无借古慨今之意。一曲奏终,忽觉胸口隐隐作痛。原来他在红崖坡剧斗一场,元气尚未恢复,弹奏这样激昂慷慨的曲调,心与琴合,忧愤之气,横梗胸际,不知不觉,血脉偾张,登时胸口就好像给压上一块巨石似的,极不舒服。

如此迹象,殊非吉兆。倘若不能善自调处,只怕就有身受内伤的危险。陈石星正想调匀气息,默运玄功,忽地只觉颈背、肩头、胸口三个地方,同时一麻。段剑平出指如风,已是点了他的三处穴道——颈背的“大椎穴”,肩头的“井渊穴”,胸口的“璇玑穴”。

陈石星大吃一惊,只道小王爷是乘机暗算。不料骤然一阵酸麻之后,只觉气血畅通,就像猪八戒吃了人参果似的,八万四千个毛孔,无一个毛孔不舒服!

段剑平道:“陈兄请恕冒昧,我见陈兄真气似乎受阻,必须立即活血舒筋,是以来不及和陈兄说明,即用一指禅功替你医治。陈兄放心,我家传的一指禅功,和别家的点穴不同,别家的点穴用以伤人,我家的一指禅功,却是可以用来救人的。对身体有益无损。”

过了片刻,陈石星但觉精神奕奕,倍胜从前。情知段剑平所言不虚,不禁又惊又喜。

惊的是这位小王爷的点穴功夫如此高明。本来以陈石星此际的武学造诣,倘若早有提防,决不能让段剑平点中他的穴道,但虽然是出其不意,段剑平能够在瞬息之间,同时点着他的三处大穴,亦已是非常之不容易了。“怪不得师父在玄功要诀的附录中议论各家武学,推许大理段氏的点穴功夫为天下第一,果然名不虚传。”陈石星心想。

喜的是一指禅功奇妙如斯,不但使自己免除了内伤的危险,而且立即恢复精神,更胜从前。要知他在真气受损之后,纵然能够默运玄功,调匀气息,打通经脉,可无大碍。但却未必能有把握完全医好内伤。又纵然能够医好,也决不会恢复得如此之快。陈石星钦佩之余,忙向段剑平道谢。

段剑平道:“陈兄果然是不愧家学渊源,琴技的美妙不逊令祖当年。你不辞损气伤神,为我强奏此曲,我才是应该感谢你呢。小弟无以为报,请陈兄接受微物。”说罢拿出一张写满蝇头小字的纸张。

“这张纸上写的是如何用一指禅功治病的方法,请陈兄哂纳。一指禅功本来还可用作伤人的,但以陈兄的本领自然不屑学这微末之技,就请恕我没有写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