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千里求援援未至十年避祸祸难除(第5/6页)
“动手”二字,刚从窦令符口中吐出,猛听得段珪璋大叫一声,箭一般地射出门口,窦令符这一惊非同小可,失声叫道:“你、你、你当真……”他只当段珪璋当真要去告密,对他不利,急切间无暇思索,也赶忙逃出段家。
他这句话未曾说完,脚步刚刚跨过门槛,衣角已被窦线娘拉着,只听得窦线娘大叫道:“三哥,你好糊涂!”
窦令符道:“怎么?”窦线娘道:“要是他要对你有所不利,还不亲自动手吗?岂有在这时候还去邀人,难道他不预料到你们会马上逃走?”
窦令符的江湖经验比妹子丰富得多,窦线娘所说的道理简单明白,他当然也会想到,只因一时惊惧,故尔失态,如今一想,果然是自己的糊涂,遂停下脚步,回过头来,只见铁摩勒正在拔出一柄精光耀目的匕首,对准窦线娘的背心,原来他以为窦线娘不顾兄妹之情,要将他的“三叔”留难,故此准备在必要之时,便与窦线娘拼命。
窦令符喝道:“摩勒,住手!”“六妹,你说,你说!你三哥的性命交付给你了!”
窦线娘笑道:“三哥,不必着慌,听我细说。”剔亮了红烛,将丈夫与安禄山结仇的经过,段、史二家的关系,相约逃难的事情……一五一十,详详细细地都对窦令符讲了。
窦令符与铁摩勒这才完全明白,只听得门外鸡啼,已是五更时分,卧室内那初生的婴孩也啼哭起来,窦线娘的话刚好完毕,笑道:“我该给他喂奶了。这孩子倒乖,一睡就睡到天亮。他也该出来见舅舅了。”
窦线娘给孩子喂饱了奶,抱他出来,窦令符道:“这孩子骨骼清奇,是个学武的好材料。”孩子出来,紧张的气氛冲淡了不少,但每个人的心里,仍是忐忑不安。
忽听得一声长啸,段珪璋的声音朗声吟道:“宝剑欲出鞘,将断佞人头,岂为报小怨,夜半刺私仇,可使寸寸折,不能绕指柔!”弹剑悲啸,宛若龙吟,大踏步走上台阶。
这时已是曙光微现,但见他须眉怒张,双眼火赤,窦线娘从未见过丈夫这等神态,吓得呆了,她尚未开口,铁摩勒却忽地抢上前去,一声:“我错怪了姑丈了!”咚、咚、咚,就给段珪璋磕了三个响头。
段珪璋将铁摩勒扶了起来,仰天笑道:“好,你爱憎分明,不愧英雄本色!”
窦令符也过来赔礼,段珪璋却侧身避开,沉声说道:“这个时候,还讲什么客套。三哥,我有一件事情,要重重拜托你了。”
窦令符笑道:“你我亲戚上头,怎用得上拜托二字,你才说不要客套,你自己却先客套了!”他见段珪璋如此神情,情知定有非常严重之事,因此故意打个哈哈,缓和各人紧张的情绪。
段珪璋指着他的孩子道:“三哥,请你照料他母子二人,天一亮就带他们走吧!”“线娘,你要好好教养孩子,长大了将我的剑谱传给他。”
窦线娘本来就想带孩子到母家避难,并因此与丈夫龃龉,想不到丈夫突然应允,她隐隐感到不祥之兆,颤着手儿,不敢接那剑谱。段珪璋叹了口气道:“拿去吧,以后也许你我不能见面了。”
窦线娘道:“段郎,你要到哪里去?”其实这时她已猜到了七八分了。
段珪璋道:“我去寻史大哥去。”
窦线娘道:“你到史家看过了?到底如何?史家嫂子和她的女儿呢?”
段珪璋道:“都给安禄山的爪牙绑架去了。”
窦线娘“啊呀”一声叫将起来,“真的?这真是意想不到的事!”
段珪璋道:“这是意想中事。昨日我一时疏忽,避入史家,安禄山当然把史大哥当作我了。”
窦线娘道:“史大哥是个进士,他怎的不会分辩?”窦令符接着道:“我听得那田承嗣说给官他做,妹丈,我看,我看,人心难测,你、你……”
段珪璋剑眉一竖,立即打断他的话道:“线娘,别人不知道史大哥的为人,难道你还不知道吗?他是为了要保全我,故意顶着我的名字去了!
“我到了史家,屋子里鬼影都不见一个。在卧房里我嗅到有残留的迷香气味,在书房里我找到史大哥所写的这封信。你拿去看吧!
“你看,史大哥是何等苦心,他为了敷衍那田承嗣,故意和他说一些鬼话,难道你会相信他向安禄山求官?
“你看,史大哥是怎样信托咱们,遗书叫他的妻子找至亲好友照顾,他写这张字条的时候不便言明,这至亲好友除了咱们还有谁人?
“线妹,事情如此,你还不明白吗?”
窦线娘是绿林世家,对黑道上的伎俩,当然明白,恨恨说道:“这田、薛二人,以前也是江湖上的成名人物,行为却这般卑劣,连妇人孺子都不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