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回红烛高烧 喜筵腾杀气寒潮低拍 海角盼孤舟(第6/8页)

斗到天色微明,双方都已筋疲力竭,毒龙尊者哈哈大笑,又跑回林中。甘凤池愁道:“打他不死,天天给他捣乱,咱们怎能生还陆地?鱼老前辈的水寨之围又有何人解救?”

鱼壳叹道:“我那水寨由它去吧,只是累了诸君。”甘凤池道:“我看还是冒险再造船只,方有出路。”鱼壳道:“还未造好,他就给你毁了,造又何用。”甘凤池道:“以我们众人之力,打他不死,胜他却无问题。咱们白天造船,晚上派人轮值守夜,造船的工场就设在我们营地之旁,闻警即呼,合力斗他,不让他破坏,总有造成之日。只是那些毒蛇却无法对付。”鱼壳道:“岛上毒蛇,经了前日那场惨败,料不敢大举窜出海滩。其实毒蛇大半胆小怕人,最毒的蝮蛇胆子最小。它们除了怕龟尿雄黄之外,还怕响器,烂船上还有几个面盆,可以拿来乱打吓蛇,只要它们不是成群而来,准可将它吓退。”

众人一想,造船虽然未必能成,总胜于在绝望中等死,于是听从甘凤池之计,白天伐木造船,晚上派人守夜,如是者过了三天,除了少数毒蛇窜来骚扰,立刻给打死之外,毒龙尊者却是形影不见。

这晚下半夜轮到唐晓澜和冯瑛看守,两人自从在山东抚衙相见之后,虽然一路同行,却未尝单独晤对。这晚两人值夜,将近天明,仍无响动。冯瑛笑道:“那个野人今晚大约不会来了。唐叔叔,我问你,你偷跑出来,不怕婶婶生气吗?”唐晓澜面上一红,道:“我不是偷跑出来的。”冯瑛笑道:“难道是婶婶准你出来的?我才不信。”唐晓澜道:“是我的师父叫我出来找你的。”冯瑛道:“杨公公真好,怎么婶婶却这样凶?”唐晓澜尴尬之极,目光移开,避而不答。冯瑛又道:“我那天打了婶婶一个耳光,叔叔不恼我吗?”唐晓澜道:“那是该打的。”冯瑛忽道:“叔叔,你也真可怜……”

冯瑛心直口快,不知不觉,将内心的话说了出来,在松枝的微光下见唐晓澜窘态毕呈,赶忙收口。唐晓澜心情激动,伸手握住冯瑛的手,道:“阿瑛,我的命苦是铸定了的。你日后可不要似我,为了报答什么恩情,就将自己许给人家。”这下,轮到冯瑛面上飞红,道:“叔叔胡说。我压根儿还未想到这桩事情。嗯,其实嘛,若是别人对你有恩,那就是别人对你关心,只要不单是为了报答,那又何尝不可相配?”冯瑛尚是小孩脾气,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唐晓澜心中一荡,笑道:“小小年纪,就爱谈论这些!”冯瑛截着说道:“叔叔,你胡赖,是你先引我谈论的嘛!”

正谈得入神,忽地里一声怪笑,毒龙尊者不知什么时候到了身边。铁拐一抡,当头劈下,唐晓澜和冯瑛左右跃开,双剑交击,相距已近,躲闪艰难,叮当两声,双剑都斫在拐杖之上,火星飞起,冯唐二人给震得几乎跌倒,但毒龙尊者的拐杖也给斫了两个缺口。

唐晓澜大叫:“妖人来啦!”毒龙尊者磔磔怪笑,突然伸开蒲扇般的大手,一抓向唐晓澜手腕抓到,笑道:“你这把剑倒是宝物,借给我看看!”

唐晓澜手腕一振,剑锋倒挂,毒龙尊者本不把唐晓澜看在眼内,自恃过甚,想不到天山剑法神妙无匹,败里救招,剑锋一拉,登时在毒龙尊者手臂上划了一道伤口。这一来毒龙尊者真个发了野性,五指一紧,抓着唐晓澜手腕脉门,唐晓澜全身软麻,无力再刺。

毒龙尊者疾跑如飞,叫道:“宝剑我也不要了,我要将你丢到大海喂鱼!”冯瑛飞身急赶,甘凤池等也闻声来救。

冯瑛轻功较好,三起三伏,箭一般窜到毒龙尊者身后,举剑便刺,毒龙尊者反手一拐,冯瑛冲上三丈退后两丈,屡屡给他震退,仍是紧追不舍。

甘凤池道:“瑛姑娘,不可冒险。”冯瑛哪里肯听,追到海边,只见毒龙尊者左手一抛,把唐晓澜连人带剑抛落海中,冯瑛哭道:“妖人,我与你拼了。”运剑如风,刷,刷,刷,连刺三剑,剑剑凶辣,毒龙尊者呼呼两拐,横里扫来,冯瑛仍是挺身直上,毒龙尊者心道:这女娃子剑法精绝,可不要将她击毙,劲力已发,强自缩回一半,但虽然如此,冯瑛也已禁受不住,给他拐杖一挑,飞到半空,也落下大海。毒龙尊者摇首叫道:“可惜,可惜!”

这时,早潮乍发,浪涛汹涌,冯瑛虽通水性,却非极精,给一个旋转的水涡一卷,顿时卷到海心,只见唐晓澜载浮载沉,正在自己面前不远。冯瑛插好宝剑,力划过去。一个浪头突从侧面抛来,两人的身子就像腾云驾雾一般,给浪头抛上几十丈高空,落下来时,离岸越发远了。

甘凤池又惊又怒,赶到海边,两人的身影已卷没在洪涛骇浪之中。毒龙尊者喝道:“你也想到大海喂鱼吗?”甘凤池举刀硬斫,刀拐一交,立被震退,甘凤池强抑怒火,施展八卦游身刀法,避实击虚,与他游斗。片刻之后,鱼壳等人都到,集十余人之力,将毒龙尊者围在核心,从早至午,拼斗何止千招,仍是仅仅打个平手。毒龙尊者哈哈笑道:“我要睡午觉,明日再会。”拐杖一冲,杀出重围,疾跑回去,甘凤池追不上他,只见他跑到还未造好的船边,呼呼两拐,又将船身的龙骨打断了。鱼壳与甘凤池面面相觑,目送他跑回林中,毒蛇夹道相迎,谁敢追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