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疑案未明还孽债忏情无奈托遗孤(第11/15页)

旅人是必定贮备有食水的,戈振军在何玉燕身旁找到了她携带的水囊,还有半囊食水,他倒了一点食水给婴儿喝下,苦笑说道:“你喝不到母亲的奶汁,只能把水当作奶汁了。”婴儿果然停止了哭声。

但水总是不能替代奶汁的。这未足月的婴儿瘦小得可怜,戈振军纵然没有育婴的经验,也知要养大这未足月的婴儿,非得奶汁不行。即使不是母乳,也一定要是人奶。

雨已止了,但天色也近黄昏了。山坳那边有缕缕炊烟升起。

他蓦地省起:“眼前就有一个现成的奶妈,我怎的想不到呢?”

正是那家人家,住着一对年轻夫妇。丈夫名叫蓝靠山,是个猎户,妻子也是个能干粗活、十分健壮的少妇。就是这位蓝大嫂,数日前刚刚产下一个女儿。戈振军和这对夫妇很熟,而且有一次帮蓝靠山打死一只吊睛白额虎。当时蓝靠山的猎叉虽然已经插在老虎身上,但老虎皮粗肉厚,受了伤更是凶性大发,要不是得到戈振军及时赶来帮他,他已是难逃虎口。

戈振军心里想道:“蓝大嫂身体健壮,奶汁分给两个婴孩,料想也可以喂饱他们。蓝大哥是个可靠的老实人,即使撇开我对他的恩惠不谈,我和他是从小就相识的朋友,他也一定会替我保守秘密的。”

主意打定,他在耿京士的包袱里随手拿起一件衣裳,包裹婴儿,急急忙赶去找蓝靠山。

事情果然不出他的所料,蓝家夫妇一口应承。戈振军教他们编造一个故事,说是山边拾获的弃婴。这个一向不说谎话的老实人也破例答应了他。他们说好,待孩子六、七岁的时候,戈振军就来领他回去。

来回不到十里路程,戈振军从蓝家回到原来的地方,天还未黑,一切都和他离开的时候一样,只不过有点小小不同。他离开的时候,何玉燕和耿京士的尸体是分在两处的,虽然距离并不远。但现在他们的尸体已是差不多靠拢在一起了,何玉燕的一只手,已经抓住了耿京士向前方伸出来的那只手。

是当时他们还未“死透”呢,还是有人移动他们的尸体呢?地上没有陌生人的足印,戈振军也不相信有人会做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他皱了皱眉,把两个死人的手分开。然后,用刚从蓝家借来的一把铁铲挖坑。

他挖好一个坑,把师妹的尸体搬过来,禁不住泪咽心酸,说道:“师妹,你放心去吧。我会把你的孩子当作自己的孩子一样的。唉,你那天和我道别,我不能给你送行。想不到今天才是永别。”

天色已晚,本来让他们夫妻合葬那是最省事的。但戈振军想起师妹和耿京士手拉着手的情景,却是忍不住心中妒意,暗自想道:“他骗得你生前和他同衾,我却决不能让你在死后还与他同穴。”

他掩埋了师妹,把土填平,立石作为标志。跟着挖第二个坑,挖到一半,忽听得急促的脚步声。

戈振军抬头一看,只见来的是个长须道士。戈振军吃了一惊,连忙抛开铁铲,站起来躬腰说道:“无极师伯,请恕失迎!”

原来这位无极道长乃是武当三老之首,在武当派的地位是仅次于掌门人无相的。

无极道长好像是上气不接下气地跑来,抹了额上的汗珠,呼呼喘气。

戈振军大为奇怪,心想:“无极师伯内功深厚,即使是跋涉长途,按说也不会脚步虚浮,气喘如牛的。怎的他会弄成这个样子呢?”

无极道长喘息未止,目光已是移到耿京士的尸体上。他焦黄的面色显得更难看了。

戈振军见他形容古怪,心里惴惴不安,正想向他禀告,只听得他已在开始说道:“我来迟了!”这四个字是伴着一声长叹说出来的!

戈振军道:“禀师伯,我是替师父清理门户。这事说来话长,耿京士他在辽东……”

无极摆一摆手,说道:“你用不着说了。你的丁师叔上次从辽东回来的时候,曾经回武当山禀告掌门。当时我在场,事情本末我都知道!”

戈振军本来也应该想得到无极道长是早已知道的。要知道耿京士和满洲奸细勾结的事,是丁云鹤侦察得知的。如此大事,他除了必须告诉耿京士的业师两湖大侠何其武之外,当然也还得禀告本派掌门。而无极道长在武当派的地位是仅次于掌门的,掌门人除非不和第三者商量,否则第一个就必定是找无极。如此大事,掌门人也不能独断独行,自必要和本门长老共商对策。

如此显浅的道理,戈振军不是想不到。只因无极道长第一句话就说“我来迟了”,他怕师伯责备他擅杀师弟,所以在师伯未说明业已知道之前,他还是要禀告的。

戈振军稍稍宽心,心想:“你知道就好。奸徒贼子,人人得而诛之,你总不该怪我替代师父清理门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