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一人复生一人亡(第7/8页)
夏乾问道:“可山歌是怎么回事?”
易厢泉揉揉脑袋:“不知道。这些日子一直在忙你遇害的事,如今可算是消停了,但这些事越想越不对劲,明天天一亮我就进屋去查探——”他话说了一半,突然止了声,迅速站了起来推开了房门。
房门外是如墨的夜色,灯笼挂在屋檐下轻轻晃动着。易厢泉眯着眼查探四周,扭头对夏乾道:“刚才好像有人。”
夏乾讶异,出门看了一圈,摇头道:“没人呀。”
几间小屋的灯都熄灭了,几只鸟从夜空中飞过,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别的声音了。
易厢泉沉默地关上了门,脸色不佳。他在房间踱了一会儿步,没再言语。走了一会儿,又回到桌子上开始撕纸写字。
夏乾怏怏不乐地躺床上睡着了。伴着撕纸的声音,他睡得很香,但是没睡多久却觉得四周很冷。
夏乾打了个喷嚏,睁开眼。屋内暗淡无光,不知道什么时辰了,至少天还没亮。易厢泉已不在屋内,桌子上的灯也熄灭了。他迷迷糊糊地坐起来,发现门开了一条缝,冷风呼呼地吹进来,桌子上的纸片被吹散在地面上。纸片上面写了很多字,散落在地上像是一地的鬼符。
他打着哈欠去关门,却发现易厢泉正站在院子的一个角落里,不知在做些什么。昏暗的角落里堆砌着一些木材和布料,仔细一看,旁边摆放着四只巨大的白色纸鸢。
夏乾看了看纸鸢的形状,就知道那是易厢泉亲手做的。他们小时候一起做过这东西,易厢泉做得很丑。
易厢泉站了很久,又跑去厨房,拿了一块猪油和一坛酒出来。又拿起布料,把酒倒在上面。
夏乾目不转睛地看着窗外,有些紧张。他知道易厢泉一旦落单,往往会做一些怪事——这家伙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而布料、木材、酒、油,这些东西分明是用来燃火的。易厢泉一向我行我素,放火烧了村子也说不准。
夏乾眼前出现村子着火的情形,突然害怕起来。他准备披衣悄悄出门看看,却突然想到易厢泉是害怕大火的,照理说他应该是不会放火的。
此时,站在院子角落的易厢泉忽然动了。他先是弯腰,然后抱着一大堆东西向河边走去。
夏乾匆忙推门出去。门外的夜空模糊一片,因有乌云而导致星辰看不真切。不远处,夜晚的河水依旧哗啦地响动着,似风吹树林之声,浪花不住地拍打着黄褐色的山崖。然而在河水的涛声之中,夏乾却隐约听见几声燧石的咔嚓声。
只见河岸边堆起一堆木柴,木柴旁边蹲着一只白猫,而白猫旁边,是一脸专注、正在背风打火的易厢泉。
夏乾吓了一跳——他真的要点火!他不是害怕大火吗?
吹雪听见响动,叫唤一声,蹭了蹭主人的腿。易厢泉慢慢转头,这才看见夏乾:“你出来做什么?”
夏乾冲过去一把拽住易厢泉的袖子:“我怕你烧村子!”
易厢泉愣了一下:“烧什么村子?我只是在放纸鸢。”
易厢泉点燃了油灯,转头对夏乾说:“本以为你真的不舒服,想让你休息。如今看来你倒是酒足饭饱,就替我做些事吧。”
夏乾听得糊涂:“放纸鸢?不是放火?”
易厢泉安静地看着天上的云彩,它们缓慢地飘动着,像是随时会散去,但是仍然遮住了漫天的星星。东方的天空有些微亮,似乎快要天明了。
看了片刻,易厢泉把线递给夏乾:“准备放吧,放得越高越好。这是一件大事,只能交给你来做。咱们小时候也放过,你比我更擅长放纸鸢。”
夏乾一脸不情愿地接过了线。儿时逢清明重阳,他也会跟人去放纸鸢。只是易厢泉很少会夸赞自己,如今突然开了金口,总觉得有些问题。
纸鸢多为鸟形,而易厢泉做的这个纸鸢尾部极长,毫无美感,活脱脱像拴着两根布条的傻鸟。
“你拿着线跑到村子那边,看看能不能放起来。我打灯笼给你照明,小心脚下,不要摔倒。”易厢泉竟然真的打算放纸鸢,还打着灯笼和他一起跑。
夏乾没有办法,知道易厢泉一向行事古怪,也没多问,只能拽着线跑起来。易厢泉做的纸鸢虽然丑陋但似乎更为精巧,如张开双翅的鹰,一下就飞入了夜空。
夏乾赶紧道:“放起来了,线给你!你接着呀!”
易厢泉不应。
纸鸢飞起,直破苍穹,却戳不破浓重的云彩。天空阴云密布,根本无法看见一丝月影。易厢泉皱着眉,看了纸鸢片刻,喃喃道:“差不多了。”
“你拿线!”
“再等等。”
夏乾提着线,仰着头问道:“你把纸鸢捆上布做什么?”他话音未落,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觉得手中线的上端有些滑,空气中掺杂着酒味与油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