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斗毒(第10/11页)

“你别死!你告诉我,你是如何下毒给符皇后的。是用的什么途径?”毛今品无力地摇动着唐三娘,他几乎是在哀求。如果这个下毒的途径不知道,他死都是无法瞑目的。但是唐三娘已经没有反应,就算她能听到毛今品的哀求她也无法回答。麻木的神经已经连强笑一下都不行,更不要说说出话了。

但是唐三娘残留的最后意识还是回想到了这一幕,因为这是她极为得意的另一设计。人摄入微量毒料之后,身体是会有一定自主防护和排出功能的,除了随粪便、汗液排出一些外,最大的排出位置是在头发。所以鉴别一个人有没有慢性中毒,除了检测粪便、汗液外,最直观的就是看头发的变化。

唐三娘不断微量摄入毒料,那么就会在头发上积聚了很大的毒性。所以每次祛秽除垢时,她都会将符皇后的梳妆台作为一个重点位置,而重点位置中的重点则是梳子。当然,她不会将那梳子刻意摆弄,那样旁边很多人看着肯定会觉得行为异常。她只是很随意地在辫尾上试梳两下,这动作几乎所有拿起梳子的女人都会做。因此谁都觉得很是自然,没有什么不妥。

但是唐三娘那两下已经是将自己头发上一些很微量的毒素黏附在了梳子上,当符皇后早晚使用这梳子时,毒素便会顺着发根、头皮渗入。而使用过一次之后,梳子上的毒素几乎全被头发和头皮剐蹭、吸收了。所以当白天毛今品几次去查辨施毒途径时,虽然也查看过梳子,却没能从上面发现任何异常。

毛今品此刻也躺倒了,他知道自己再也得不到唐三娘的答案了,这应该是死后留下的最大一个遗憾。如果再有其他什么遗憾的话,那肯定是自己死在了唐三娘的手中。不是因为唐三娘不是真正的高手,自己被她害死觉得很冤,而是因为唐三娘使用的是一个非常无赖的方法,一个不管是高手还是庸才都不会使用的方法。用毒者斗毒都是要对手死、自己活的,可唐三娘却是要自己死,然后将对手带着一起死。谁会想到世上还有这样的杀人方式,而他毛今品偏偏就碰到了。

《后周记·符后》中有记:“符后症及膏肓,宫中一巫一女平日蒙恩,以死替主求寿,饮毒殒命后舍。”这段历史文字记载的是符后病重时,宫中有一个巫师和一个宫女用巫术替她求寿,服下毒药而死。这估计说的就是斗毒双双而亡的唐三娘和毛今品。毛今品本就是宫女装束,另外说成是男子的话反容易乱言猜测,所以书籍上索性写成了宫女。

符皇后那一晚晕倒之后,经太医救治一夜才醒来。自此再不能自如而行,只几步便天旋地转、天昏地暗,需要有人搀扶才可勉强行走些距离,再要去菩提别院都是乘坐的抬辇、行榻。一天之中大部分时间都是处于卧靠状态。但这情况符皇后并没有让人告诉周世宗,因为此刻对南唐的战事正在紧要关头。虽然符皇后并不希望烽火连绵、苍生涂炭,但她更不希望周世宗战事失利、大周受损。

要想尽取淮南,必须强兵据江。周世宗提出的这一点的确是不可辩驳的战略真理,也是大周面临的实际问题。南唐长江水军强大,大周即便占领了淮南一带,肯定会遭受连续不断从各个江段发起的反扑。即便南唐不能将淮南夺回,但此处战事持续不停,大周将会有众多兵力被拖滞在此地。而一旦时间拖得太长,不仅粮草钱资的花费不计其数,国力不堪重负。而且周边其他国家虎视眈眈,特别是北汉、蜀国、辽国,它们两个在北,一个在西南,如果都窥准这个时机动手的话,大周将四面受敌。所以周世宗想占住半边淮南不无道理,这至少是南唐能承受的结果。而且南唐淮南的陆上兵马不是大周铁骑的对手,也组织不起来连续的反击。

而现在既然确定要拿下整个淮南,就必须组织一次长江上的水军对决,在极短时间里一举摧毁南唐长江的水军力量。目前大周在长江中的水军力量加上吴越海上战船和南平借用水军仍然无法与南唐水军抗衡,只有将淮河中的百余艘楼舰和缴获南唐淮河水军的数百战船调入长江,整体力量才能与南唐水军一战。

楚州西北,苍茫大地,旷野无边,冬天的最后一点寒风已经再不能让铁甲如冰。河边的杂树虽然未曾显示一点绿意,但摇曳之中已经显露出无限生机。

一队快马踏破河边的枯草,溅起已经开融的冻土,直往鹳水南端而去。当鹳水河边越来越窄变成一道溪流之时,马队最前面的一匹蹿火飙神骏猛然勒住,双蹄高抬,发出吸溜长鸣。

为首的蹿火飙站定后,喷着粗白的鼻息打个旋儿,是在等后面一匹被众多马匹四面护着同行的金镫宝鞍银雪锥。银雪锥很快也奔到了,在还距离十几步时便放缓速度稳稳地在蹿火飙旁边站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