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

连日来涿州城中张灯结彩。

杨宗保元帅下令全城挂灯十天,以示庆贺彻底消灭了辽国青龙会。今天,杨元帅设宴款待此次立功的江湖义士。宴会之前,依照惯例,杨元帅要接见赴宴代表。两个小校在头前引路,卢方韩彰蒋平徐庆白玉堂鱼贯而入,进了元帅府。杨元帅在威武堂上会见他们。

非常遗憾的是,杨元帅的身体仍未康复。他坐在一块深红色的幔幛后边,五个人只能朦胧地看到杨元帅的身形。

杨元帅爽朗的声音却在威武堂上回响。

杨元帅笑道:“老夫近日身体不佳,畏光惧风呢。今天的宴会,本帅就不出席了。本帅的夫人穆桂英将军招待诸位。”

五个人几乎齐声道:“谢谢杨元帅。”

杨元帅干干地咳嗽了一声:“那……本帅就失陪了。”

五个人随着穆桂英走出威武堂,一路来到了帅府的餐厅。五人抬眼去看,餐厅里早已摆好了三桌丰盛的酒席。陈臻副帅及几个将军也已经在餐厅等候。柳青也微笑坐在那里。五个人依次坐下。穆桂英便在首席坐了。

宾主坐定,便开怀畅饮。三巡酒过后,陈臻便起身向穆桂英敬酒。穆桂英举杯刚要饮,白玉堂却站起身笑道:“穆元帅,你这酒却暂时饮不得呢。”

穆桂英一怔,皱眉问道:“白玉堂,本帅这酒如何饮不得呢?”

白玉堂道:“因为陈臻副元帅还有些事情。”

穆桂英看了看陈臻。

陈臻便放了酒杯,疑问:“白玉堂,你此话何意?我有什么事情?”

白玉堂讪笑道:“陈副元帅莫非真的不想说出来吗?”

陈臻摇头:“委实不知你要我说什么,还望点拨一二。”

白玉堂点头:“我且来问你,在陷空岛上那个冒名的陈臻是谁?”

陈臻笑了:“那个冒名的陈臻与我无关。”

白玉堂点头笑了:“冒名的陈臻是辽国的细作。而你这个真陈臻呢,更是暗通辽国的内奸。”

白玉堂此言一出,举座皆惊。

穆桂英放下了酒杯。目光如炬,看着陈臻。

陈臻勃然大怒,手指着白玉堂:“你说此话,可有证据?”

白玉堂缓缓说道:“证据自然会有。如果你不是内奸,如何韦率先能从涿州城的大狱逃脱?如果你不是内奸,如何你要指使旧部徐欢与柳无眠在陷空岛上械斗?如果你不是内奸,如何会密令保州城与涿州城私下给陷空岛拨款,修建所谓棋仙棋圣对决的赛场?且说这些你如何逐一解释?”白玉堂的目光冰冷,盯着陈臻。

陈臻转过身,看着穆桂英,冷笑道:“穆元帅,白玉堂在此一派胡言,应该轰赶出去。”

穆桂英突然仰天笑起来,笑声在大堂里轰轰震响。片刻,她突然收了笑声,看着白玉堂,冷冷地说道:“白玉堂,你说下去!。”

白玉堂的目光有些痛苦。他很了解眼前这个英武的男人,他十六岁入伍,纵身于千军万马之中,一路血泊拼死杀出,与他一同参军的伙伴们,或许大多战死在了疆场。而他却顽强地活了下来,他从一个普通士兵,沿阶而上,一直做到了现在的副元帅位置。他还能有什么不足的奢望吗?他如何要做出通敌的叛逆之事呢?

众人都看着白玉堂。

白玉堂说道:“我还记得悟修大师用鲜血留在墙上的四句话。那是四句既不像诗也不像词的话:半在地,半在云,半在春,半在秋。悟修大师要告诉我们什么呢?这不是什么禅语,这只是一个字谜。这是一个臻字。也即是说,大师告诉我们,一个叫臻的人杀害了他。臻是谁呢?当然是陈臻将军了。我还知道,你先装扮了无由大师,而后杀害了悟修大师。那个真正的无由大师,是被悟修大师邀来讲学,他没有提防你这个三军副元帅会蓄谋加害他。我计算过你作案的时间与地点,你带着手下预先埋伏在水光寺,无由大师或许刚刚踏进了水光寺,就被你杀害了。之后你穿上了无由的僧衣,改头换面扮作了他。再之后,你派人把悟修大师诳骗到寺里,下了同样的毒手。”

陈臻凶恶地笑了一声:“白玉堂,你这番郢书燕说,是否过于牵强附会了?。”

白玉堂摇头说:“不!陈副元帅。我在涿州城待过些日子,我虽未与你交过手,但我却见到过你教习三军时的手段,十分佩服。我与胡天成在徐家庄打斗,你突然介入,那一招大圣夺命棍击落了我的刀,已经让我怀疑是你假扮了无由。水光寺夜半起火那天,我闯到山上,也曾与你交手,再次疑心你或是陈臻。直到我猜破了悟修大师留下的谜语,我才恍然大悟。无由就是陈臻,陈臻即是无由。”

陈臻一时语塞。目光有些惊讶地看着白玉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