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花幕先生(第5/7页)
毕竟必隆是亲王的身份,洪定国忙还礼不迭,“多谢垂问。那刺客不及出手,便被识破,吓得慌忙逃窜,不曾伤人。”
“这就好。”必隆笑道,“洪州大营的守卫比凉州军营还严上三分,竟还被人潜入中军,若那刺客行刺的是小弟,只怕这条性命已然交代给他了。赤胡,”他转首道,“你可要替我好好把住门呐。”
“那是自然的。”赤胡道。
“有些事防不胜防。凉王不是不知道,我中军是如何的戒备森严。若非……”洪定国不动声色地环顾左右,压低声音在必隆耳边道,“若非老人家自己察觉,只怕已是得手了。”他叹了口气,挺直了身子接着道,“花幕刀法凉王不是没见识过,极少有一击失手的时候。那刺客一掠而去,没有伤到分毫,武功又是高到什么地步?”
必隆想了想,“听兄长的口气,似乎知道那刺客是谁了?”
洪定国正要说话,见姜放和一干内臣已簇拥着皇帝出来,便收住语声。
皇帝过来向他们颔首道:“朕去京营巡视,两位爱卿同行如何?”
“是。”必隆和洪定国都不便推辞,跟在皇帝身后上了马。
洪定国道:“皇上有辟邪监军京营,还有什么不放心,定要辛苦这一趟?”
皇帝笑道:“朕哪里不知道偷懒,不过最近辟邪精神不好,少当差。怎么说京营还是朕的亲兵子弟,只得朕和姜放去看看。”
“哦……”必隆暗道不巧,想来又是见不到了。
他随驾而行,将出行銮时,忍不住回首相望,却见一袭蓝衫在御帐一侧心不在焉地静静停驻,抚在胸前的手在阳光下透不出血色,竟比他指间的衣襟更白些。
马蹄掀起的烟尘朝那无暇的少年掩盖去,他慢慢躬起背咳嗽起来,烈日在他脚下投出狭小的影子,仿佛是他身体消融时淌下的一泓冰冷清水。似乎感受必隆注目,他有点狼狈地喘着气抬起头望来,纯粹而平静的眼神,迎着必隆的目光,没有些微波澜。
“就是他。”赤胡极低的声音对必隆道。
“不。”必隆不假思索地摇头。
赤胡问道:“王爷觉得不是?”
“不知道。”必隆直望到那少年踱着懒洋洋的步子转得不见,才道,“太久了,也太不一样了。”
赤胡反而迷惑起来,“臣觉得很象。”
必隆笑了笑,“哪里像?亲王的王子即便贬为奴婢,还会有些傲气贵气在,不是这样的。”
“这样的,又是什么样?”赤胡锲而不舍地追问,提高了声音。
皇帝和洪定国都听见了,回过头来。
“凉王在说什么?”皇帝问。
“臣没说什么。”必隆回道,又狠狠瞪了赤胡一眼。
赤胡嘿嘿地笑,连忙躲到必隆马后去了。
必隆想着赤胡的问题,那青衣少年在他脑中只留下苍白的一团影子,那种洁白和安静,让他觉得刚才从眼前飘然而过的,只是一个孤独的鬼魂罢了。
京营里洋溢的却非一般的整肃杀伐,自军官乃至士卒,人人秉持的骄傲,甚至比洪州军更胜几分。说到这种气派,自然无人可比黎灿,当他甩脱头盔,从枪阵中张扬跋扈地出来,在御前带着些散漫气度行了个礼,必隆便忍不住揣测什么样的主帅才能容得这样骄傲的人物,这样的人物又会在什么样的主帅面前低一低头。
黎灿却注意到必隆正若有所思,于是上前笑道:“凉王有什么指教?”
必隆道:“将军教练的枪阵已演得气势如虹,出神入化,小王哪有什么指教可言?”
“王爷过谦了。”黎灿道,“夕桑河谷一役,臣与凉州骑兵并肩作战,凉州骑兵的骁勇,臣很钦佩。”
必隆看出他的真心诚意,很高兴地道:“将军神勇,只怕海内难逢敌手,得蒙将军嘉誉,凉州军甚觉脸上有光。”
黎灿见洪定国在一旁似乎不以为然,笑道:“早闻洪州骑兵也是极英勇的。可惜夕桑河谷之际,臣没机会见识;京营中的陆过前一阵做洪凉两军的接应,本是有机会与世子共事的,却受罚回了京营,可惜可惜。”
他几声“可惜”说得凉州将领都是大快,有人已忍不住窃笑。洪定国倒很沉得住气,“陆过是十几年才出得一个的武状元,从此不能军前领兵,确实可惜了。凉王那边也一样,”他神色不动地向必隆道,“就算这次匈奴溃退,今后凉州的驻防少了刘护军,仍不啻于断去凉州一臂。”
姜放充耳不闻,看来正睁着眼睛白日做梦,皇帝却正巧在喝茶,吉祥殷勤地询问茶是不是凉的,要不要换一杯,等忙完了,皇帝回过头来,黎灿已接着道:“也不见得,皇上兴师动众地亲征在此,自然是要永绝匈奴大患,所谓凉州的驻防,今后也轻松的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