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寒江妃子(第7/11页)

辟邪跟在后面甩掉宫衣,胸前一道寸许伤痕依然鲜红。

李呈趁他走过身边,不失时机嘲道:“原来竟是如此凶险,要不要紧?”

“已好了。”辟邪道,“多承您老费心了。”

“小公公危急之下,还记得救我出水,我很承小公公的情呐。”

“虽然公公只会帮倒忙,”辟邪笑道,“但公公若死了,我这个差事就办得不漂亮了。”

李呈恶狠狠道:“小公公年纪轻轻,武功就高到这种妖邪的地步,只怕难得永年呢。”

“彼此彼此。”辟邪一笑,“洪王座下高手,年纪也不大啊。”

“公公赶紧了。”禁军舵手呼道。

辟邪轻身掠上龙舟,缓缓荡向江心。十条龙舟在水面上一字排开,舵手牵住缆绳,堪堪停在起点红线之后。

万众屏息,只听号炮一声巨响,鼓点急催,短桨急划,顷刻间十条龙舟冲破红线,直扑双秋桥前龙门。冲出十丈,鼓声渐缓,洪定国的龙舟飙于最前,皇帝紧随其后。民众认出正中的皇帝,随着京营将士高声助威,两岸万岁之声连绵起伏,声势撼天。

辟邪担心有人行刺生变,不住向两岸打量,扭头相望,见他二人两只船都行在江心,咬得甚紧,唯恐皇帝有失,抬手示意舵手,摇动大桨,急追上前,衔住洪定国船尾。洪定国冷笑,鼓声加紧,又将两船甩在后面。皇帝仍十分沉得住气,不管船上桨手神色焦急,鼓点只是不变。洪定国、辟邪、皇帝,三条龙舟连成一线,笔直飞驰向前。

欢声已动至双秋桥。妃子起身遥望,问道:“只看得见最前面金灿灿一条龙,可是皇上么?”

“大概不是。”洪司言笑道,“应是成亲王的船,他平素就喜欢惊世骇俗的玩意儿。”

“好是耀眼啊。”太后道,“要把皇帝比下去了,又要在我跟前闹了。”她对这两个儿子之间的竞争也极为关注,终于放下茶盏,起身观战。此时赛程过半,十条龙舟渐渐向江心汇聚,又有郁知秋一条船鼓声猖狂,冲在辟邪左侧,纠缠在战团之中,转眼又向上游抢了十多丈。一里竞渡,十停中已赛去六停,皇帝将鼓声舒缓,由得桨手稍作休息。洪定国的鼓声只是越作越紧,那班桨手也极是坚韧,整齐划一,犹如机栝铜人行舟,竟不露一点疲劳之态,仅这一瞬,又领先了三四丈。辟邪不会计较输赢,万事只求太平为上,紧贴皇帝座船。如此却让郁知秋超出,占到笔直的航线,挡在皇帝之前。

“不知死活的混账!”辟邪对他这股狠劲哭笑不得,不由暗骂,伸手一指,向舵手示意。舵手心领神会,助桨逼上前去,龙首撞在郁知秋船侧,硬生生挤开丈许。

皇帝的桨手虽在调息,船尾的舵手却猛然发力,大桨一摇,便沿辟邪开出的航道,向前猛窜半丈,三十八人的龙舟竟像飞叶轻滑水面,倏然荡前,不会儿便与辟邪并头齐进。那舵手将脸上的油彩抹去,向皇帝和辟邪露齿微笑。

“姜放?”辟邪恍然,难怪神力如斯,原来是上将军亲自掌舵。

皇帝与辟邪相顾大笑,水光阳光照得人满眼生花,只觉这一刻君臣投契不已,说不出的欢喜愉悦。皇帝大喝一声,高举鼓槌,疾风暴雨般地打了下来。这船上的桨手早就憋足了气,听鼓声催动,都是放声吆喝,飞轮般使桨,借着洪定国龙首破开的水流,顷刻追上洪定国船尾,咬住不放。

皇帝一直落后,百姓大为骇异,眼看只剩五十丈开外的水面,以为皇帝获胜无望,沮丧中声音也低了下去。不料此刻皇帝骤然冲刺,数万人又来了精神,助威声海潮拍岸,一浪高过一浪。后面六条船上众人也是精神大振,不甘示弱,咬着牙豁出所有气力,奋力赶来。

双秋桥前龙门在望,正中悬挂的大红花球也看得极清了,姜放轻轻巧巧摆舵,皇帝的龙舟顿时抢到洪定国船边。辟邪转脸看了看,见他们两船并驾齐驱,一时难解难分,忙加紧鼓点直欲上前。水波忽而一分,郁知秋的船又斜里驶来,占据直道,向着辟邪笑。

百姓哪里知道其中那么些缘故,只见四条龙舟结对儿相争,精彩纷呈,都拍手叫好。

皇帝和洪定国距龙门也不过就是十丈开外,都抛了鼓槌,攀上龙头。辟邪虽离着还远,只怕皇帝着了洪定国算计,也连忙反身掠上龙首,手中提着鼓槌,只要见一点意外,便出手偷袭洪定国。

“到了到了,可看得清了。正登上龙首要夺标呢。”双秋桥这边的宫女太监击掌欢呼。

太后看了一会儿,突然问道:“那个是景仪么?”

“主子说的是哪个?”

“红鳞船上的那个。”

“不象。”

“禁军旗号下的金蓝鳞片的那个呢,怎么如此行险,站在龙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