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康健(第5/7页)

辟邪“嘘”的一声,“你这是做什么?起来说话。”

康健摇了摇头,“有人要害师哥,我是知道的,我想给师哥通风报信,可是又不敢,我、我……”康健忍不住要失声痛哭,寂静夜里又不敢放声,掩着脸抽泣不已。

辟邪安抚道:“这与你无关,是师哥自己惹的麻烦。你不是来过居养院了么,你心里替我担心,我会不知道么?”

康健拉住辟邪的手道:“我原以为明珠姑娘整日在那里,那些人便无机可趁,想不到太后竟将她传走——师哥,你真的没事么?”

辟邪笑道:“我不是好端端的?你怎么还是跟从前一样实心眼儿?快起来。”

康健擦了擦眼泪,仍是跪在地上,“师哥,这皇宫我是不能再呆了。”

辟邪将他拉起来,“说什么傻话?咱们这种人出了宫廷,能去哪里?你才二十岁的人,能有多少家当供你在外逍遥?你一走,几个师哥岂不被你连累死?”

“我想过了,顶多剃度出家……”

辟邪嗔道:“住口,只这一件万万不可。好在我今晚来了,否则不知你会做什么傻事。”说着从袖筒里抽出手帕,递给康健,“擦擦脸,个子比我还高了,仍是个没出息的样儿。”

康健被他喝住哭声,望着他淡静面容,稍稍平静了些。辟邪道:“我来就是为你指一条活路。从今往后,只当你我从没有师兄弟的情分,无论太后要做什么,你都不要管,也不要打听,更不要给我报信。知道的越少,活的越久。”

“师哥!”

辟邪笑道:“你放心,师哥现在每天与皇上同食,总不成有人在皇上碗里下毒;就算有人来硬的行刺,师哥我还不把他们放在眼里。顶多我不走运被他们算计死了,也是我自己倒霉,你千万不要趟这淌混水。你是师傅的关门弟子,他老人家临走时特别嘱咐大伙照应你,你有个三长两短,我有什么脸面到地下见师傅?回去吧。”

辟邪转身就走,被康健一把拉住袖子,“为什么从来都是师哥照应我?从小哪一样吃的用的不是师哥给我?从来不是师哥替我挨打?现在师哥说这样的话,真是把我当成没心没肺的畜生了么?”

辟邪脸色一沉,“你以为长大了就能造反了么?有这么说话的么?”见康健满脸悲色,转而柔声道,“咱们师兄弟里没有几个有好心眼儿,你为人良善,定能长命百岁,善始善终,今后大伙儿还要靠你烧香呐。回去吧!”他洒脱一笑,跃出山石向北而去,只留下康健紧握手帕,一个人辗转思量。

辟邪身法迅若流星,眼前景物如飞,不刻回到居养院门前。明珠仍在等候,见他无事回来,迎上前问:“成了么?”

辟邪刹那间将康健那悲戚感激的神色从心中抹去,笑了笑道:“瞧着吧。”

辟邪此番遭人下毒,饮食上便小心万分,白日在乾清宫均食皇帝赏下来的菜肴,不然便是和吉祥、如意同餐;居养院中也一色的换了银筷子,小顺子日夜不离院中,以防他人有机可乘,凡是饭菜、茶水都由明珠先尝过,才奉与辟邪吃。辟邪虽不愿意,架不住明珠坚持,也只得由她。

如此小心翼翼,连着一个多月风平浪静,其间朝中大臣也都重金打点遍了。他既在皇帝面前极受宠幸,又和成亲王私交甚好,加上善解人意,执礼甚恭,群臣更无多言,每日在乾清宫候见,必要先和他点头致意,不久便有青袍总管的名声在外。

这时今科武进士的一月省亲之期已满,都回兵部报到。陆过韬略过人,早被兵部选中入仕,游云谣、郁知秋等四十人被调入大内侍卫营中,归领侍卫大臣贺冶年、姜放分派,其余四十四人先在九门提督衙门任职。

纸中包不住火,辟邪早已禀明皇帝,一架千金的屏风由董里州孝敬给东王,又被转送给贺冶年,可知他与东王素有勾结。皇帝对贺冶年早生戒心,去年便时不时将他遣出宫去,又因东王世子杜闵这个疙瘩,更不让他护卫太后去上江。贺冶年为官多年,岂不知这种时候避嫌,只管告病在家,因此侍卫营宴请新人的时候,便只有姜放一人主持做东。

想到次日便要进入大内为官,年轻人个个兴奋紧张,面有雀跃之色。门前两个人突然一声欢呼,原是今科状元陆过也被宴请,如期而至。

姜放从内堂步出,众人上前行礼。姜放笑道:“今天是你们的好日子,咱们都是武人,不来文绉绉的一套。”对家人道,“开宴!”

众人都是放声大笑,依次入席,相互斟酒祝愿,共抒雄心大志。姜放在各席上筛了一遍酒,连连击掌,众人静下来听他道:“拿出来。”

四个小厮抬出两张礼案,上面覆着红缎,瞧不见是什么。姜放道:“咱们那天都在场,知道状元和探花郎并未分出高下,今日大喜,不宜再动凶器,只看你们将来战场上谁立功更多,建树更大,不要辜负这两件好器具。”抬手将红缎揭开,正是两张遒劲巨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