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陆过(第6/7页)

“原来你的内力功法和大师哥是一路的。”辟邪撤剑一笑。

七宝太监虽然宦官出身,但早年所习的内功却走的是极为阳刚一路,三十岁以后不知何故,才改修至阴的“安隅六篇”。弟子中除了辟邪之外,吉祥、如意均学其早年的内功,招福、进宝、驱恶和康健竟未受七宝太监亲传,只由宫中祥福寺的主持立智大师来往教授佛门心法。

吉祥、如意功力已达二十年以上,早能做到韬光养晦,不似李师浑身散发至阳之气,以至当日在鸿运来被辟邪早早察觉其内力,及时收手。

李师此剑受挫,怒气勃发,大吼道:“那又怎样?”他剑招陡变,刚烈强硬中透出写意自如,揉身轻纵,剑锋暗藏,围着辟邪游走,突然一道光芒照目,是他出其不意的一手杀招。

辟邪将锈剑背在身后,微微晃动身体闪避,仍有闲暇道:“你这套剑法是二师哥如意二十岁时所创,你的火候还差得远呢。”

李师却道:“我是我,他是他。”剑招越来越快,他的身影渐渐变成一团乌云,刺目的雷霆不断劈出,从辟邪身边急掠。

辟邪身处他剑山中央,身形瞬息变幻,在明珠和沈飞飞眼中,只见他微笑而立,白衣水波荡漾,衣摆的金莲辉映月华剑影,振出一片朦胧霞光。他清澈的声音似佛莲从水中绽开,道:“够了。”

明珠似乎看见他右臂微微一动,李师的漫天剑气顿时消散。李师向后踉跄了两步,望着斜月剑的剑背上让辟邪的锈剑刺出的一个凹痕,脸上第一次出现骇色。

沈飞飞原本对李师的剑法咋舌叹奇,却见辟邪一招之下便将李师的气势击得粉碎,自己甚至都没看清辟邪如何出手,才知辟邪的功力早已高到自己不能想象的层次,不由对李师大声叫道:“喂,认输吧,你差得太远啦。”

李师怒道:“你少罗嗦,我还没输定呢。”

辟邪见李师不但能抗住自己的一招直击,还用霸道的内力反震自己,胸口气息微阻,眼中也有一丝诧异,将手中的锈剑抛给明珠,“这个人的内力刚强,只恐他震坏了师傅的用剑,你替我收好。”

明珠心中担心,却笑着答应,“是。”

李师气得厉害,瞪大明亮的眼睛,“你、你这不是欺负人么!”

那赌气的神情仍似少年,目光亮得异常单纯——为什么似曾相识——辟邪胸口突然一记猛痛,嘴唇煞白地向后退了一步。

“六爷!”明珠察觉辟邪神色有异,向前奔了一步。

辟邪向她摆了摆手,对李师道:“你武功不如我,还敢比么?”

“比啊,”李师绽开笑容,“就算今天输了,总有一天我会比你还强。”

他的笑容令辟邪只觉天旋地转,周围凄冷的景物正被倒流的时光卷入多年前明丽阳光下的居养院——“总有一天我会比你还强,不然我怎么能护着你呢?”——这个遥远的声音当头炸开,辟邪全没有听见李师后面的一声大喝:“咱们还没完呢,看招!”

“六爷!”明珠的尖叫让辟邪看清了眼前的锋芒。

“叮!”辟邪双指挟住斜月剑,将剑锋从自己的咽喉前慢慢移开,浑身涌动的血液让他内力奔腾,向李师急催。李师腑脏犹如冰棱乱刺,心血翻腾,说不出的难受,渐渐萎靡于地。辟邪毫无住手之意,眼中悲色无限,恨意横生。

明珠虽然知道辟邪对李师早有杀机,也明白此时的情景绝非寻常。沈飞飞腰中抽出匕首,大声道:“住手!胜负已分,不要杀人!”

明珠将沈飞飞拦在身后,上前柔声道:“六爷,你怎么样?”

辟邪神色又渐渐敛为淡静,松开手指,缓缓站直身体,“没什么。”

李师揉着胸口,支撑着站起来,竖起拇指,展颜笑道:“你可真强!”

辟邪背着手,微笑道:“你也不错,师傅只传了你一年武功,你便有小成,几年以后必然是一流的高手。”他转身对明珠道,“胜负已分,我们回去吧。”

“等等!”李师将剑还鞘,喘着气奔上来道,“师傅有几句话要我带给你。”

“我不想听。”辟邪淡淡道。

“那可不行,”李师拦在辟邪面前,“跟我有关。”

辟邪对明珠道:“我们走。”

明珠微微一犹豫,捧着锈剑随辟邪跃出静水庵。身后传来李师锲而不舍的声音:“师傅说若我输了,今后就把你当作亲兄弟,照顾你,保护你,听命于你。我已经答应了啊。喂……”

辟邪推开院门的时候,晨曦已经飘洒在居养院中老树郁郁葱葱的新叶上了。“故人犹如三月柳,怎不教人多相思”,辟邪撷下一片新绿,记忆中驱恶生气勃勃的笑脸仍似早春般鲜明清晰。

“你还真会欺负人呐!”驱恶在明丽的阳光下如此用力瞪大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