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七宝太监(第3/7页)

吉祥道:“其中辟邪的棋艺最精。”

皇帝往棋盘上一指,笑道:“这倒要考考你,你看朕下一步该如何?”

辟邪望棋盘上迅速掠了一眼,道:“皇上胜局已定,奴婢岂敢妄言。”

成亲王一声失笑,道:“不妨,你且过来瞧。”

皇帝早知大势已去,听他此言,颇为诧异,道:“你倒说说看。”

辟邪道:“角上这条长龙即将脱困,与中腹成合围之势,成亲王边上这片黑子只怕有险。”

皇帝笑道:“这条龙如何脱困?你下给朕看看。”

“奴婢不敢。”

“不碍事,”成亲王急忙道,“皇上的旨意。”

辟邪见皇帝点了点头,才捡了一粒白子,往棋盘中一落,原来是小飞,那条长龙立时颇具破云而去之态。成亲王仔细一看,不由皱起眉,合拢折扇,凝神思索。

皇帝很是高兴,笑道:“好棋。”

辟邪垂首道:“奴婢僭越有罪。”

“哪里话,你把自称京城第一高手的成亲王都唬住了,给朕长了脸,哈哈。”

辟邪这才璀然一笑,原本微有寒意的双目顿时令人不觉有春风拂面之意,“谢皇上夸奖。”

皇帝点头道:“好生当差,别给你师傅丢脸。”

“万岁爷,”奉笔太监如意进来禀道,“太傅刘远在乾清宫外请见。”

皇帝与成亲王都一怔,众内监顿时敛气屏声,侧殿里一片死寂。皇帝脸色难看,半晌才道:“吉祥去请太傅,朕在书房见他。”又对成亲王道:“你在这里等我。”

才说着,就见吉祥一脸尴尬进来道:“回万岁爷,刘远回道:因有紧急事宜,不在御书房候驾了。刘远此刻就在殿外请见。”

成亲王望着皇帝,皇帝吸了口气,点点头,反而平静地道:“那就在这里见。成亲王也无须回避。”

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响,身宽体胖的刘远疾步进来,在皇帝脚下跪倒行礼。

“太傅请起,”皇帝对这位顾命大臣相当客气,“什么事要急着奏?”

“皇上有多少天没有钦理朝政了?”刘远的声音十分响亮,目光如炬,直射在吉祥、如意和辟邪等内臣身上,“皇上每日里只知与亲王下棋射猎,还找了这些妖艳惑众的宦官天天随驾,如此荒废朝政,百官必将怨声载道,皇上请将这些宦官治罪,专心朝政。”

“太傅,这几个内臣不过是陪朕下棋,何罪之有?听太傅的话随便杀人,以后还有谁敢在主子身边伺候?再者,这几个内臣一向行事稳重,是太后亲自调拨到乾清宫的,太傅即使不相信朕,也该相信太后才是。”

这句话已经说的很重了,刘远只得道:“臣不敢,但说到太后,臣有一言——如今匈奴南下,又有苗人作乱,但国库空虚,大军粮饷不足,难以征讨。但是,太后外戚共有亲王四位,空占藩地,不缴税银,又仗着太后——”

“住口!”皇帝将他喝住,“刘卿,纵然你是先帝钦命的顾命大臣,也不应在朕面前挑拨朕和太后母子反目,更何况四位亲王甘愿镇守蛮夷之地,于国于朕都有极大的苦劳,你在此信口诬蔑,是何用意?”

“皇上,老臣一片忠心,只指望皇上亲理朝政,福泽天下,皇上信不过老臣,老臣只有以死相谏了。”

“你几十岁的人了,怎么这么不懂事?动不动以死相逼,人人都象你这样,让朕这个皇帝怎么当?”皇帝气得发抖,道,“叫侍卫把他架出宫去,在家反省。”

刘远的哭叫声仍不绝于耳,皇帝怒道:“老匹夫,当真扫兴!”一拂袖往里去了。

刘远的府第筑在天德大路西,太傅府邸,书香四溢,在刘远的书房对面更有一院桃花,正值三月当季,夜风过处,落英缤纷,悉悉洒落在书房外的台阶上。

“刘远这老儿倒会享福,”贺天庆嘴里嗤地一笑,整整脸上缚的黑纱,抽出腰中的单刀。

同行四人纷纷蒙上脸,各拔兵刃,随他轻轻跃过墙头,时值夜半,刘府家丁佣人都已安睡,四下里寂静无声,只有书房内还透出明亮的灯光来,想是刘远仍在写奏折。

贺天庆压低声音向众人道:“杀!”

冯茂点头越众而出,当先抢到书房前,刚想一脚把门踹开,却突然觉得手背一痛,寒意刺骨,手中的刀把持不住,嘡地落在地上。

“什么人?”书房内传来刘远的喝声。

“夤夜拜访,多有失礼,”书房一边转出两个人来,“不巧赶上太傅爷府上唱戏,不知这是哪一出啊?”说话的人高大强健,语气文雅,问的是刘远,却冷冰冰地一眼扫在几个刺客身上。

贺天庆抬头望向来的两个人,只见两人脸上各戴了一只狰狞的铜面具,那大汉腰间悬剑,抬手拦住正从屋里走出来的刘远,道:“太傅爷赏花不急于这一时,待我打发了这五个胆大妄为的小贼再说。”